“你们在炭里加了什么?”
安若裳皱眉问,这里是专门练香的阁楼,从里到外都充斥着香气,可她还是能轻易从中分辨出不一样的味道。
制香师猫着腰钻进去,动作轻柔的将孩子抱起来,不以为然道:“没什么,只是点安神香而已,孩子若是哭闹,会惹人生疑。”
那也不能整日这样用安神香熏着!
安若裳心里着急,不由越过赤河朝制香师道:“让我看看宸儿!”
楚宸,是孩子父皇亲赐给他的名字。
尽管他父皇不爱他,却还是按照祖制给他赐了字。
安若裳的语速很快,暴露了内心的激动。
孩子毕竟就在眼前,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让她如何还能保持冷静?
然而没等她碰到楚宸,赤河已经抢先一步接过孩子。
他的手法很粗暴,只是抓着襁褓就把孩子扯了过去,安若裳的心揪了一下,立刻用胡语低斥:“小心点!”
孩子太小太脆弱了,而赤河太强,若是一个用力过猛,也会就会折断孩子的脖子。
赤河不理她,抱着孩子下楼,安若裳跌跌撞撞的跟上。
楼下的人已经用冷水将赵寒灼泼醒,赤河抱着楚宸走过去,制香师拿出一个鼻烟壶放到楚宸面前晃了晃,没一会儿,楚宸便被唤醒。
安若裳伸长了脖子看他,近一年不见,他长大了不少,身上早已不是穿的离开时她亲手做的小衣,肉嘟嘟的脸消瘦了许多,许是被安神香熏得太多,原本黑亮灵动的眸子有些木然,透出两分傻气,只呆呆的看着抱着他的人。
“宸儿。”
安若裳轻柔的唤了一声,生怕惊着他,声音却控制不住的发抖。
楚宸耳朵动了动,眼珠先循声转过来,而后才偏头看向安若裳。
孩子在记事以前的记忆都是很短暂的,他愣愣的看着安若裳,好似已经忘了她是他的娘亲。
“宸儿别怕,我是娘亲啊!”
安若裳说着想要摸摸楚宸的脸,她魔怔了,从见到孩子那一刻脑子就无法思考了,满心满眼都只能容下她的宸儿。
赤河毫不留情的推开安若裳,大掌捏着楚宸的脑袋拧向赵寒灼,好让赵寒灼看清楚他的脸,眼神向下斜睨,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无声的说:好好看清楚,这就是你们这些杂碎以后的王!
楚宸生得十分漂亮,婴儿的肌肤本就很白,加上长期不见天日,他的皮肤看上去更加娇嫩。
他还很小,五官尚未长开,依稀可以看出和楚凌昭有几分相似,一双眼睛却承袭了母亲的,十分大,且睫毛浓密挺翘,眼眸黑亮灵动,折射着细碎的光芒,只是现在眼神略有些呆滞,看上去像个做工精致的布偶。
只一眼,赵寒灼就能确定这确实是楚凌昭的孩子,是远昭国的皇长子。
但他并未表现出来,寡淡的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看向安若裳:“孩子幼时长得都差不多,皇后娘娘想让本官就这么轻易地相信这个孩子是皇子吗?”
他虽然看见安若裳之前写的那两个字,但心中仍存有疑虑,况且,就算安若裳没有撒谎,她的确是因为孩子而受制于胡人,他也不能立刻相信,这和他之前宁死不屈的态度相差太大,难免会引起胡人的怀疑。
“赵大人要如何才能相信?”
安若裳急切的问,赵寒灼绷着脸,毫不留情的吐出四个字:“滴血验亲!”
这种做法在远昭是十分常见的,安若裳犹豫了一下,她倒不是害怕验出来不对,她只是怕孩子痛。
但赤河没有这个顾虑,他递了个眼神,离了有人端来一碗清水,不等安若裳开口,赤河直接用刀在楚宸肉乎乎的食指上划了一刀。
安若裳看得心头一痛,楚宸却呆呆的连哭都没哭一下。
赤河冷眼扫了安若裳一眼,安若裳立刻咬了自己的手指滴了一滴血到碗里,两滴血很快融在一起。
赵寒灼看着并未有任何意外,安若裳吮干指尖的血,压着焦急问:“赵大人,现在你可以相信了吧?”
“自然。”赵寒灼点头,撑着身体站起来。
接连被打晕,被迫赶了三天的路,刚刚又被兜头泼了一头的冷水,他的状态有些不好,面色苍白,但神智却异常的清醒。
他起身走到赤河面前,赤河比他高出半个头,身形又极魁梧,敌意十足的瞪着他,他毫无所察,只低头看着无辜的幼子。
“这孩子身上流淌着皇室血脉,身份尊贵却流落在外,臣理应护他周全,得到他应得的一切。”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难得温柔,楚宸眨巴着眼睛好奇的看着他,半晌忽的咧唇笑起,笑容天真无辜,是这世上最纯粹干净的笑。
赵寒灼心头微暖,这才掀眸看向赤河:“我可以帮你们,但既然是合作,就请拿出合作的诚意,这是我们远昭未来的君主,还是由皇后娘娘抱着他比较好。”
他迅速将自己代入到反臣的角色中,和安若裳站到一条阵线,赤河眼睛眯了眯,很是不爽,赵寒灼丝毫不惧:“我只会向远昭的国母和国君俯首称臣,如果你们只想操控他们,而不给予尊重,我很难相信你们会履行之前达成的协议。”
赵寒灼的语气很冷静,完全没有被动处于弱势的表现,不知为何,看见他这样子,安若裳也多了一丝底气,她不着痕迹的挺直背脊,用胡语跟赤河沟通,说出来的话依然温软:“把皇儿给我吧,这里都是你的人,我抱着孩子,你也能专心看着他,以免他耍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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