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景,竟是和那日他攻城,一刀劈在陆啸肩上一样。
“这一下,是替我爹还你的!”
陆戟冷声说,话音刚落,忽可多腹部便受到一记重击,是扈赫一剑劈在他腰腹。
那一剑用了十足的力道,未伤到皮肉,却震得胃里都翻涌起来。
扈赫没说话,狠狠抽剑,剑身刮得软甲哗哗作响,然后横在忽可多脖颈上,忽可多被陆戟用长戟死死压制,无法动弹。
“这一剑,是替我妹妹还你的!”
扈赫说完,握着剑柄正要猛力压下,忽可多忽的抬腿踢开长戟,扈赫被迫退离,忽可多起身,挥着弯刀要反击,陆戟握着长戟,翻身一刺,将他钉回墙上。
长戟并未刺破软甲,胸腔却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如同压了一块巨石。
“这一下,是替爱妻阿漓还你的!”
陆戟说的‘爱妻’并非‘亡妻’,好像那个娇软的女子,尚在人世,不曾离去一般。
“啊!!”
忽可多发出一声嘶吼,想要挣扎,陆戟双手抓着戟身,用力一掼,只听喀的一声细碎的声响,忽可多的左胸凹陷下去,身体僵住,竟是被陆戟隔着软甲生生碾碎了心脏!
扈赫迅速上前补了一剑,见血封喉。
这一下还不解恨,扈赫手一翻,从忽可多脖子上片下一片血肉,他却还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很快将忽可多脖颈片出小节森白的骨头。
“够了!”
陆戟按住扈赫的肩膀,扈赫顿了一下,仍是没停。
不够!
这些比起他之前承受过的,还远远不够!
“顾炤,他已经死了!”
陆戟低声宣告,扈赫的手抖了抖,他用仅剩的那只眼睛看着忽可多,猛地抬手,一剑戳进忽可多的眼眶。
这一剑,是替他自己还的!
与此同时,漓州府差赶到,将剩下的胡人剿灭。
苏梨策马而来,远远地一眼就看见站在巷口的陆戟,他身上的纱布早已被血浸染湿透,整个人如血人一般。
苏梨心头一跳,连忙翻身下马冲过去:“将军!你没事吧……”
苏梨低低地唤了一声,话没说完,陆戟身体一晃,向后栽倒,苏梨下意识的接住,急声高呼:“来人,送陆将军去医馆!”
她刚喊完,余光瞥见不远处一个人撑着剑摇摇晃晃的站起朝这边走过来,走得近些,她看见他正在流血,殷红的血顺着手臂流到银白的剑身上,颇有些触目惊心。
“来人!侯爷受伤了!”
苏梨同样喊了一声,楚怀安踉踉跄跄的走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许是失血过多,他的手比苏梨的还要凉。
他站得不稳,苏梨还扶着一个陆戟,被他一拉,险些摔倒,却听见他恶狠狠的又有些悲愤的质问:“你刚刚没有看见我?”
“……”
苏梨没想到楚怀安到了这种时候还能计较这个,唇嗫嚅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侯爷!”
苏梨低呼,好在扈赫及时扶了他一把,才没让他就这么直挺挺的摔下去。
漓州州府慌慌张张从轿撵上跑下来,还没到跟前,先左脚绊右脚,把自己摔在地上,行了个大礼,索性也不爬起来了,扯着嗓子就喊:“微臣来迟,请侯爷、将军恕罪!”
惴惴的喊完,浑身正冒着冷汗,不成想头顶却响起一个轻柔的声音:“州府大人请起,还是先去医馆吧!”
抬头一看,好家伙,他要叩拜的俩人早晕死过去,站在他面前的一男一女面上都带着伤,跟雌雄双煞似的。
州府吓得差点没一嗓子叫出来,连忙起身,招呼人把楚怀安和陆戟送医馆去。
两人伤得都不轻,一身的血,一路浩浩荡荡送到医馆,把医馆的大夫伙计都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把完脉才松了口气,伤得重归重,好在没有性命之虞。
在漓州做州府是个肥差,如今忽可多又在漓州被斩获,对漓州州府来说自是天大的好事,他当即做主腾出自己的府邸,让楚怀安和陆戟在这里把伤养好了再走。
经此大战,所有人都疲惫到不行,苏梨自是没什么意见,进了州府大人的府邸,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这才洗去这场战火带来的劳顿和疲倦。
苏梨其实也累极了,从离京那一刻起,她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手上的冻疮开裂,十指都痛得锥心,脚上的水泡变成血泡,烂了又起,每走一步都痛得刺骨,连日骑马赶路,双腿内侧的皮肉更是早就磨破了皮。
只是她这一身伤和那些将士的比起来显得微不足道,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也无法对旁人说,即便说了,也没有时间给她休养涂药。
沐浴时,府上的丫鬟已按照苏梨的吩咐送了药来,除此之外还有一套干净衣服,衣服粉嫩,不像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子穿的,苏梨也没多说什么。
洗完澡,忍痛擦了药,换上衣服,苏梨犹豫了一下还是去看了看楚怀安。
她还记得这人晕倒前抓着她的手问的那句话,终是有些介怀。
当时天黑,他又是躺在地上的,她的确没有看见他,也不知道他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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