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没与此人打过交道,严格来说这还是第一次见他,拿不准他这是什么意思,但时间紧迫,也由不得苏梨犹豫不决,咬咬牙,苏梨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赵大人,我想请你查一桩案!”
赵寒灼顿了顿,终于掀眸看向那刀柄,他面容还算清俊,只是下巴处留着一小撮胡子,叫人分辨不出真实年纪,一双眼睛更是鹰阜一样锐利如刀。
苏梨被他看得头皮发疼,却没有避闪,继续道:“朝中腐朽,有人贪污军饷动摇国防,此案,大人敢管吗?”
大人敢管吗?
语气带着一丝挑衅,是再简单不过的激将法。
赵寒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抬手,将那半截刀柄接了过去,放入袖袋。
“我还以为三小姐要来走后门探侯爷的监,不成想却是逍遥侯做了你的探路石。”
赵寒灼语气平平,表情虽无轻蔑之意,言下之意已是暗指苏梨利用楚怀安,毕竟,若非楚怀安被关进了大理寺的天牢,苏梨也求不到这刀柄来挟恩以报。
苏梨并未解释,拱手诚恳的朝他行了个礼:“军饷贪污一事牵连甚大,大人万事小心,苏梨替整个镇北军和黎民百姓先谢过大人!”
“不必急着谢。”赵寒灼淡淡回绝,将手中的竹简放下:“你可曾入军籍?”
入军籍者,若无旨意擅离职守,视为不忠,当斩!
这人将远昭国律法熟记于心,前脚刚应承了帮忙,后脚就开始盘查,苏梨心头微凛,打起精神专心应对:“不曾。”
“既不曾入军籍,那便是以外人身份入驻军中?”
外人入住军中,有泄露军机之嫌,当以通敌叛国罪论处!
“五年前将军救我于危难,将我带到塞北,我寄住在当地一户人家,并未住在军营。”
苏梨一口咬定,打死不认,看出她的小算盘,赵寒灼顿了顿,长着薄茧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着马车里的小茶几:“既不是军籍,又未住营中,如何知晓有人贪污军饷一事?你可知扰乱朝纲、混淆视听该当何罪?”
这人说话仍是四平八稳没有一丝感情变化,可言语之间,已是携裹了肃杀的质问,苏梨后背冒了一层冷汗,知道在这人面前撒谎有害无益,只能坦白:“是我求将军收留我的,等军饷贪污一案结束,大人若要问罪,苏梨愿一力承担!”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律法万千自有规矩,其实你说一力承担就能一力承担的?陆戟治军严谨,难道没教过你这个道理?”
第45章 熬不过今晚
赵寒灼不近情面的说,苏梨知道他言下之意是什么意思,也不再做无谓的辩解:“赵大人说的是,等朝中肃清,此事该如何处理,全凭大人说了算!”
苏梨如此明事理,倒是叫赵寒灼有些诧异,未免多看了她几眼,见她背脊挺直,言行举止之间皆带着几分军中将士的英气,不由嘀咕了一句:“传言倒也并非全然不可信。”
“大人方才说什么?”
他声音很小,苏梨没听清,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赵寒灼却不愿再说,只拔高声音对车夫说了一句:“停车!”
“吁!”
车夫拉了缰绳,马车缓缓停下,苏梨尚不知何意,就见赵寒灼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只差在脸上写几个大字:还不下车?
“……赵大人保重!”
谈完事就赶人下车,苏梨也算是见识到了这位赵大人的冷漠无情。
赵寒灼没有回应,又拿起那卷竹简开始查阅,苏梨掀开马车帘子准备下车,余光不经意瞥见街角转角处停着一辆车马,马车只露出一截车轮,天还未大亮,看不清马车全貌,却见那车轮转轴处隐隐有黄铜折射出些许微光。
远昭国矿产稀少,黄铜此物只有皇家才能享用,不论这马车为何停在此处,苏梨断然不能就这样从马车上下去。
思及此,苏梨脚下用力,身体顿时前倾,栽下马车,快落地时,她借巧劲在地上打了个滚,营造出一种自己是被马车上的人踹下去的假象。
一番自导自演,不等车上的人作何反应,苏梨稳住身形后立马跪了下去,放才剑架在脖子上都能镇定的人,此时已是一幅惊恐不堪,瑟瑟发抖的模样。
“赵大人饶命,苏梨也是担心侯爷一时情急才会来向大人求情见想侯爷一面,侯爷这么多年从未受过苦,若是可以,我更愿意替侯爷受这番罪!”
苏梨低着头,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连赵寒灼都不由得掀开车窗帘,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演戏。
当年他曾从旁人口中听得三言两语,说尚书府三小姐才华潋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女子,那时他不以为意,今日一见却是觉得传言非虚,这位三小姐确实与寻常女子颇有些不同。
正想着,一记温和沉稳的声音自旁边转角处响起:“大理寺守卫森严,赵大人又向来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三小姐想见谨之,来求赵大人倒不如求朕来得快!”
话落,一个颀长的身影缓缓踱来,旁边一人弯着腰,极恭敬地为他提着灯笼,灯笼昏黄的光晕所及,是用金丝绣着莽龙的鞋,以及掩藏在黑色披风下若隐若现的明黄色龙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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