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也中毒了呢?”
楚怀安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他这小半辈子过得醉生梦死,却从未深切体会过皇室之人皆薄情寡义的做法,世人皆道他独得圣眷偏宠,他并不希望这偏宠背后是叫人心寒的阴谋算计。
楚怀安心里期盼着楚凌昭能说一句‘朕定会保你无虞’之类的话,没想到只等来一句:“苏家三小姐聪慧伶俐,定不会将谨之置于险境。”
“……”
苏家三小姐聪慧伶俐,所以活该她中毒丧命么?
这是什么歪门邪说!?
楚怀安心头像被人泼了勺滚油一般疼痛难安,还发着噗滋噗滋的油炸声响,太后看出他脸色不对,连忙出来打圆场,假意怒瞪了楚凌昭一眼:“楚凌昭怎么说话呢?那苏家三小姐是谨之的心头肉,她若有什么闪失,也是万万不能的!”
说完又拉着楚怀安的手拍了拍,宽慰道:“如今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在这殿中候着,断然不会让她出什么事的,她这次替你受罪也算是大功一件,待这事告一段落,哀家定要好好赏赐她,五年前你不是想抬她入府做妾吗?不如哀家下旨,将她赐给你……”
“太后!”楚怀安出声打断,这种打个巴掌给颗枣的做法对他现在而言无异于是火上浇油。
之前苏梨已经明确解释过,五年前她之所以会退了那些聘礼就是不想做妾,现在太后再下旨让她做妾这算怎么回事?
胸腔被怒火灼得生疼,楚怀安却压制着没有发作,一字一句坚定道:“阿梨与我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当年我做事莽撞,没有考虑到她的感受,被退了聘礼也是应当,如今她救了我一命,我若再纳她做妾,岂不是在折辱她?”
“如何算得上是折辱?你可是堂堂逍遥侯,她五年前就已经失节于土匪窝,这五年在外更不知经历了什么,她难道还想做你的正妻不成?”
太后惊愕的瞪大眼睛,言语之间尽是对苏梨的不屑,楚怀安又想起苏梨手臂上那块烙印,竟心如刀绞,脑袋一热,脱口而出:“她到底如何,还轮不到旁人置喙!”
他气得眼眶发红,滔天的怒火压不住,迸射出来,极贴切了应证了那句:冲冠一怒为红颜!
原本太后还有些担心此事之后,仍会有楚怀安与苏挽月不好的传言,如今见楚怀安如此维护苏梨,倒是暗暗松了口气。
今日他们找楚怀安来不是要与他吵架的,想起自己的目的,太后缓了脸色,决定先安抚楚怀安,顺着他刚刚的话继续道:“哀家方才情急说错话了,那苏家三小姐才情容貌都是上好的,你若真心喜欢,哀家也不拦你,只是你母亲对你期望颇高,你若真想娶她为妻,只需说服你母亲,到时我与楚凌昭也是乐见其成的。”
这话说得好听,却没再提赐婚一事,分明知道以楚刘氏的性子,是断然不会让楚怀安娶一个名声尽毁的女人为妻的。
楚怀安对太后的打算心知肚明,却也没在这件事上纠结,这五年他过得随性,对娶妻一事淡泊的紧。
他抿着唇不说话,慢慢平复自己的情绪,过了一会儿,楚凌昭又将那杯酒递给他:“朝中如今风云诡谲,朕身在其位,有很多事也身不由己,唯有谨之与朕的手足之情历久弥新,这一杯酒,是朕向谨之赔罪!”
楚凌昭说得认真,眼底也是一片澄澈,楚怀安接了酒却并未急着喝,而是若有所思的把玩着酒杯:“我在朝中都是任的虚职并无实物,皇表哥此番选择将我投入牢中,恐怕另有深意吧?”
朝中重臣不少,任何一个人被陷害与贵妃有染,都是死路一条,且诛连甚多,楚凌昭既然早有察觉,这一巴掌打谁脸上再给颗枣,收获的都会是忠心不二的肱骨之臣,可为什么偏偏选了他?
楚怀安常年沉迷酒色,楚凌昭没想到他还能想到这一点,眼底闪过诧异,不过片刻便满意的笑起:“谨之任的是虚职,与朝中众臣来往便少,办事爽利,又有父皇生前赐的帝王鞭加持,如有神助,再适合不过。”
“所以皇表哥要我做什么?”
楚怀安直奔主题,楚凌昭脸色一肃,与楚怀安碰杯,坚定道:“朕要你借着此次被栽赃陷害的名义,搅乱这一朝的水!”
……
苏梨醒来的时候,眼前影影绰绰一片红,像极了战场上被血染红随风摇曳的旌旗,弥漫着血腥味和悲凉的肃杀。
喉咙发干,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尝到一片腥甜,舌尖一痛,视线变得清明,摇曳的旌旗变成了极好看的瑰红纱帐,帐外站着一人,身量颀长,穿着一身银白锦衣,正端着一碗药直勾勾的盯着她。
“醒了?”
楚怀安端着药在床边坐下,拿着勺子轻轻搅拌那黑糊糊的药汁,苏梨想到之前被灌药的折磨,连忙开口:“侯爷,我自己喝吧。”
楚怀安掀眸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将药碗递给她,等苏梨咕噜噜一口气把药喝完,又默不作声的把碗接过去。
舌尖的腥甜被苦涩掩盖,苏梨皱眉,两颊忽的被捏住,楚怀安抿着唇,脸色严肃的塞进一颗蜜饯,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间蔓延开来。
寻摸着这人是因为有人下毒生气,苏梨没敢在这个时候触他眉头,慢慢咀嚼着蜜饯,不动声色的打量周围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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