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没有急着吩咐,周围的胡人勇士开始齐声高呼,声音洪亮整齐,让人心头微微发颤,苏梨依稀听见忽可多、往生这样的字眼。
所以这些人以为今天的祭祀是为了祭奠忽可多的亡魂让他往生吗?那这些以人的血肉为土壤开出来的往生花全都只是巧合?
“啊!”
高高的祭台上传来惨叫,苏梨下意识的抬头看过去,惨叫声并未停下,反而越来越近,像是跪在祭台上那些女子一个个在接力。
片刻后,空气中那股奇异的幽香被另外一种味道取代,跪得离地面最近的两个女子的身体迅速坍塌,那花也耷拉着好像马上就会枯萎。
苏梨这才发现在通往祭台的台阶中间留了一条两指宽的小槽,女子的身体塌下去以后,有黑色的液体顺着小槽奔涌而下,汇聚到巫师所站的圆台上,正好将圆台上的往生花形状填充起来。
苏梨凛然,突然不能直视手上那盏油灯,她终于明白之前巫师给她那一竹筒的灯油奇怪在哪里了。
那不是桐油也不是煤油,而是被往生花吸食了精血的尸油!
苏梨有点想吐,巫师朝苏梨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她的眉心,苏梨站在圆台下方的台阶上,比巫师要矮三个台阶,她下意识的想避开,身体不知怎么却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巫师的手逼近。
隔得越近,苏梨渐渐能感受到眉心有一股灼烧感,像是有什么和他的指尖形成共鸣,想要刺破肌肤冲出来。
苏梨眼前的景象也渐渐变换,不再是那两座祭台,而是之前看到的两座高山,这一次,山就近在眼前,苏梨甚至已经置身于山中。
她看见山脚下有一个村落,村子里的房屋建造得很奇怪,有点像苗疆的风格,每栋房子下面都用木桩撑起来,搭了一个空间存放木柴杂草。
这些人统一穿着靛青色的衣服,衣服上绣着大朵大朵的往生花,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技巧,那花像活的,颜色和真的没什么区别,还发着幽蓝的光芒。
这些人各自生活着,并未发现苏梨的存在。
苏梨在村里转了一阵,突然看见一个雅致的竹屋,竹屋的门是大开着的,里面坐着一个男人,他穿着一身白衣,衣服上没有往生花的图案,和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
他没有偏头,径直开口:“进来!”
话落,苏梨进了屋里。
男人偏头看向她,他生得很好,神色虽然寡淡,眉宇之间却自有一股正气,并不让人觉得害怕。
你好。
苏梨想打招呼,却没能发出声音。
男人兀自将她打量了一番,最后落在她的眉心。
“你可懂医?”
他问,苏梨想说略懂皮毛,想起自己不能发声以后,就点点头再摇了摇头。
“可知你母亲是何人?”
苏梨诧异,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自己的母亲,不等她回答,男人抬手隔着虚空在她眉心点了一下。
又是片刻的刺痛,一粒晶莹饱满的血珠竟自空中缓缓飘向男子。
男子盯着那血珠看了一会儿,眼底露出了然,不再说话,大手一挥,将血珠还给苏梨。
“你不属于这里,走吧!”
男子低喝一声,苏梨眼前一黑,耳边传来破空之声,然后身体像是被一股蛮力推了一下,迅速后仰倒下。
失重感传来,苏梨睁开眼睛,看见巫师抢走油灯站在圆台上,一支利箭正笔直的射向他。
是谁?
苏梨分神想了一下,下一刻,腰肢被紧紧箍住,熟悉又陌生的雄性气息涌入鼻尖。
“抱紧我!”
来人低沉的说了一句,声音也不复当初的朗润,裹着隐忍的沙哑,苏梨却没有任何犹豫的抱住他的腰,下一刻,他以长枪为支柱,在地上一撑,借着长枪的惯性腾空,稳稳落在不远处的马背上。
好好地祭祀突然被打断,胡人勇士都怒了,全部抽刀朝这边冲过来,巫师却并未受到任何影响,他拿开那盏油灯,将圆台上的火点燃,两股火苗立刻蹿上祭台。
楚怀安掉转马头朝反方向冲去,苏梨回头,从那高耸的火光之中再度看见那两座高山,同时耳边隐隐响起一个冷肃的声音:“叛族害人性命者,天理不容,唯以死谢罪!”
话落,两座高山消失,那两座高高的祭台也轰然倒塌,扬起高达数米的尘埃。
正在追杀他们的胡人勇士愣住,回头只看见一片废墟,连巫师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就在他们愣神之际,几支利箭呼啸而来,不过转瞬便夺走了几人的性命。
“楚怀安?”
苏梨回神,试探着喊了一声,还是不大确定来人的身份。
紧紧环住的腰又紧绷了一些,马跑得更快,风声呼呼作响,就在苏梨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口应了一句::“是我!”
是他!
不用她等三年,他便来接她了。
好多话想问,好多地方不明白,最后苏梨什么都没说,只紧紧贴着他的背脊感受他的心跳。
真好,她要回远昭了。
一路狂奔了近一炷香的时间,一个小帐篷出现在眼前,帐篷四周有二十来个背着弓箭的人,一看见楚怀安,就是眼前一亮。
“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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