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没有时间理会,抓着大把大把的止血散不停地往陆戟伤口按,想要堵住那不停奔涌出来的血。
与此同时,打得难分难解的胡人之中突然有人倒戈相向,那些人脱了胡人的服饰,竟是陆戟带来的将士假扮混迹其中。
那些将士身上或多或少有些残缺,那是边关三万守城镇北军的旧部。
他们从一年前那场血战中活了下来,灵魂却一直困在那里无法得到救赎,一年前回京后,陆戟求了旨,准他们告老还乡。
但他们没走,这次大战,陆戟又把他们带上了。
忽鞑把军医掳走,是想引陆戟出战,为胡可多报仇,而陆戟带兵出征,也是要为远昭那三万将士讨个公道!
这一场大战,他们谁也没有想过要活着回去!
陆戟带来那两千兵力存留了大半,胡人瞬间陷入无法反抗的劣势,楚怀安和顾炤更是带人把忽鞑和他身边那几十个亲卫逼入绝境。
“别跟老子抢!老子割了他的脑袋当球踢!”
楚怀安说着话,一枪横过去拦下顾炤,再抽出腰上的佩剑朝忽鞑刺去。
顾炤人狠话不多,并不理会楚怀安那一下阻拦,只专心攻击忽鞑。
楚怀安一手长枪一手剑,左右开弓势不可挡,顾炤只一把长剑,也锋锐无敌,两人配合起来,杀得忽鞑身边那些亲卫毫无还手之力。
忽鞑退无可退,提着弯刀攻向顾炤。
他心里其实最恨的还是顾炤,如果当年他没有留下顾炤,那场大战也许不会败,他儿子也不会死!
他恨顾炤,顾炤对他的恨自然也不会比他少半分。
毕竟顾炤丢了一只眼,还变成如今面目全非的样子,都是他的功劳!
顾炤提剑和忽鞑的弯刀撞上,两人势均力敌,陡然凑近,皆从对方眼底看见滔天的恨意和杀气。
“肮脏的野狗!”
忽鞑骂了一句,顾炤抿着唇没说话,手上用力将忽鞑震开,忽鞑后退几步,想要稳住神行再战,右腿膝盖陡然传来剧痛,低头,楚怀安一枪穿透他的右膝。
“我的女人,只为我守寡!”
楚怀安语气森寒的宣告,长枪一挑,生生将忽鞑的膝盖骨挑出。
“啊啊!”
忽鞑野兽一样的狂吼,又痛又怒,用左腿撑着身体还要反抗,顾炤一剑捅进他的左眼,极有技巧的没有捅穿脑颅,轻轻一挑,挑出眼珠来。
“啊啊啊!”
痛失左腿和右眼,忽鞑整个人跪倒在地,如同困兽,挥舞着手里的弯刀,却不能伤害旁人半分。
楚怀安要趁势补一剑直接杀了他,被顾炤拦下。
“顾炤,你他妈要死啊!”
楚怀安骂了一句,顾炤挡在楚怀安面前没动,轻飘飘的吐出一句:“我要把他做成人彘!”
“……”
顾炤的眼神极冷,像丧心病狂的变态狂魔,饶是对他很了解的楚怀安也不禁有一瞬后背发凉。
楚怀安没了动作,顾炤扭头,提剑砍萝卜一样砍了忽鞑的手脚。
“操!有病!”
楚怀安骂了一句,不再管顾炤,反身一路杀回去,远远地看见苏旬和苏楼从胡人死尸上拿了东西跑进一个营帐。
楚怀安掀开帘子走进去,苏梨坐在地上抬头朝他看过来。
她满脸失血,不知道哭了多久,眼泪在脸上冲出一道又一道的痕迹,眼神茫然无措,无助极了。
心脏骤然一痛,他下意识的丢了剑朝苏梨伸出手。
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牵引,苏梨从地上爬起来,带着一身血污跌跌撞撞的扑进她怀里。
他刚杀了很多人,一身的血腥也不曾冷却,没比她好到哪儿去,但将她拥入怀中的时候又觉得浑身的杀戮都是值得的。
五年前那一夜,让她一个人奔走逃亡的遗憾,突然在这一刻被弥补,变得圆满。
“别怕,我在!”
楚怀安听见自己这样说。
说给怀里的苏梨听,也说给过去这么多年,每一个仓皇无助却又无人依靠时的她听。
苏梨流了一身的冷汗,身子是软绵绵的,全靠楚怀安撑着才没有倒下。
她很害怕,像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一样。
“楚怀安,我尽力了!”
她靠在楚怀安冷硬的盔甲上低声说,不知是血腥味太浓,还是太过害怕,她有些恶心想吐。
“你已经尽力了,不怪你。”
楚怀安回答,声音像是从遥远的虚空传来,温柔得不像话。
“陆戟会活下来吗?”
“不知道。”
“他死了怎么办?”
“埋这儿。”楚怀安平静地说,为了不显得太过冷库绝情又加了一句:“天气太热,运回京尸体会臭。”
“哦。”
苏梨懒懒回答,累到极致,连神智都变成一团浆糊,意识陷入昏睡的最后一刻她听见楚怀安温和的声音说:“没事了,睡吧。”于是她便安心的睡了。
胡人的残余很快被歼灭,众人沉默着有条不紊的打扫战场,清算伤亡情况。
没有人因为敌人全军覆灭而欢呼雀跃,这只是一场血腥的厮杀罢了。
所有人都很累了,楚怀安下令所有人在这里修整一夜,第二天再出发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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