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呈给少年的就是新生儿的血吗?
苏梨感觉到阵阵恶寒,左依河往杯子里放了粉末状的东西,晃了两下递给楹姜,表情十分平静。
“圣女,喝吧,喝下它你就不会觉得痛苦了。”
左依河说,眼神莫名透出两分悲悯,好像楹姜在她眼里就是个可怜虫。
那是楹姜的亲骨肉,她怎么可能喝下这个?
楹姜拼命地摇头,左依河似乎不耐烦了,扣着楹姜的下巴将那杯血强行灌进她嘴里。
楹姜喝完瘫倒在地,眼角不停地涌出泪来。
然后左依河将陶罐里的血放进了一个冰窖里,过了一段时间,有人将少年抬了回来。
苏梨认出那是少年,完全是因为那身变得破破烂烂的衣服,他的容貌早就变得苍老,头发也变成银丝。
他老了,甚至已经死了,像风干了多年的干尸。
左依河看见他这样摇了摇头,将冰窖里的陶罐取出,将少年剥干净放在一个石台上,在他身体各处割了一刀,然后将陶罐里的血细细的刷在少年身上。
当少年全身都被涂满血的时候,那些伤口像活了起来,瞬间将皮肤上面的血吸收干净。
那具干尸一样的身体也迅速变得饱满年轻,一头银丝也变回了青黑,容貌停留在十五六岁。
见少年恢复,左依河松了口气,吩咐人将少年的衣服拿去烧掉,又送了新的衣服来给少年穿上。
“国师和圣女这次往生很快就要结束了。”
左依河如此说,有人把少年送回了之前的大殿,苏梨跟着回去,第二日,少年便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那一瞬,他的眼神是迷茫的,不过片刻后,就变成一片漠然,好像已经全然忘了之前发生的事。
他站起身来,像那日准备祭祀那样一件件穿上自己的衣服,然后戴上黑色斗笠,苏梨跟着他走到之前的举行祭祀的地方,那里不知为何又恢复如常,少年依然从左边登顶,苏梨从右边和他一起走上去,面对着数万信徒,他不带一丝感情的说:“从今以后,我是你们的神。”
所有的信徒都欣喜的狂欢,苏梨却只觉得异常诡异,这像是一个看不见尽头的循环。
左依河好像早就知道少年和楹姜要做的事,也早就做好了应对之策。
这是为什么?
苏梨不解,眼前再度黑下去,经过前几次,苏梨知道是自己的意识又要进入楹姜的身体,所以她没有慌乱,冷静的适应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目之所及,果然是楹姜的所见。
楹姜正在写什么东西,她用的不是毛笔,而是羽毛做的笔,写起字来清爽利落,倒是十分好用。
苏梨看不懂楹姜写的文字,但能听到脑子里的声音。
“我有个孩子。”
楹姜在心里想,苏梨诧异,以为她并没有失去记忆,下一刻又听见她的思维发散:“我做了梦,梦见他了,但醒来后我给自己把脉,发现梦是假的,我是圣女,我的血是楹姜花的养分,我没有资格孕育生命,我只是一个可以说话可以行走的花肥。”
楹姜想着伸手摸向自己的小腹,那里已经瘪了下来,没有任何孕育过的痕迹。
她已经完全失去了那段痛苦的记忆,但心脏不会骗人,有什么地方其实是空落落的。
接下来的时间像是被人主动拨快了一样,苏梨眼睁睁的看见楹姜和少年时隔多年后以陌生人的姿态重逢,然后互相吸引,背着所有人开始偷偷往来,他们不知道,这所有的一切,其实是周围的人故意促成的。
他们的一举一动,甚至说的每一句话,都早在别人面前演练了许多遍。
又一次,少年带着楹姜离开了。
然后在生产那日,少年被打晕,楹姜被带走,少年再被带回来。
苏梨不知道这样的事之前发生过多少次,以后又会发生多少次。
少年和楹姜一直努力的想要摆脱自己的宿命,却不知道他们处在一个多么可怖的循环里,不会老也不会死,唯一可以证明他们存在的是那个密室里,那一具又一具婴儿的骸骨。
那是他和楹姜共同孕育的生命,才刚萌芽,就会被人直接扼杀的生命。
就在苏梨以为这个循环永无尽头的时候,楹姜无意中打破了这个僵局。
其实每次的循环只是楹姜和少年相遇相恋然后遗忘的循环,他们说的话做的事都会有改变。
楹姜作为圣女一直都在不停地学习钻研医术,她看过许多医书,也写过非常多的笔记。
有一天,她在一本非常老旧的笔记里,看到了一句话:生死是循环的。
那在其他人看来也许只是非常简单的一句话,落在楹姜眼中,却像是突然被人打开了任督二脉。
如果生死是循环的,人要求得永生,是不是只需要先将自己置之死地,然后换一种活法?
因为这句话,楹姜痴迷的钻研起来。
她不知道,这句话,是很多年前的她自己写下的,那时的她也像现在这般努力破解永生之法,然后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身边的人,把自己推进了无尽的炼狱。
然而这一次和之前不同,楹姜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设想,她不断的研究药物,亲身试药,有一天在喝下一碗药以后,楹姜没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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