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不敢与他对视,低头看着被箭镞划破的衣袖,颇觉可惜。
良久,这人沉沉的开口:“谁让你在靶场里探头探脑的?想死?”
军饷贪污一事尚未有眉目,她怎会想死?
苏梨摇头,知道这人在气头上,只能放软声音:“今日安主蔚分明是死盯着我刻意要找茬,我摔倒以后,便成了死靶,不尽快表明身份,他若想法子一箭穿透靶壳将我射杀,将过错推给内务府说靶壳做得不好或者说自己只是失手,便不会受到任何责罚。”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
如此做,苏梨自认是没有什么错的,就算后面楚怀安要找安珏的茬,也还算是有理有据,不至于显得无理取闹。
方才那样紧急,她把一切都尽量考虑到了,只是没顾虑到这人的颜面和自尊心。
楚怀安俯身凑近,眼底攒着怒火:“在你眼里,爷是死的吗?爷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找你的茬不管?”
“我是怕侯爷难做。”
苏梨看着他回答,眼底一片诚挚。
楚怀安心中气血翻涌,被气得不行。
不仅是苏梨半点没有躲在他身后寻求庇护的意愿,更是因为在校场上那句让他不要再演下去的话。
他为了这小东西做的一切,在她眼里竟然都是演戏?他是戏班子里的小白脸吗?需要费这么大的精力陪她演戏?
越想越生气,楚怀安不由逼问:“在校场,你凭什么说爷在演戏?爷对你哪一点不真了?没有爷你现在早就死在大理寺牢里了,没有爷你早就该陪着姓陆的秋后问斩!”
他说得句句在理,如今在宫中,苏梨也不能与他争辩太多,放软态度退步:“侯爷说的是,方才是我失言了。”
一拳又打在棉花上,楚怀安不由冷笑,果然是顾远风教出来的好徒弟,叫人吃堵的招数都是一样的。
心里堵着气,他脸上露出狞笑,冰刀似的目光一寸寸刮在苏梨脸上:“既是失言,以后就别再爷面前说,不然爷听见一次,咬你一次!”
“……是!”
苏梨点头答应,只觉这人说‘咬’的时候,语气特别的狠,又别有用意,叫她后背发凉,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因着苏梨受伤,楚怀安没再参加后面的比试,陪着苏梨在太后偏殿休息,没多久,一个宫人小跑着进殿。
“启禀侯爷,今日武试已结束,安主蔚摘得桂冠,他麾下的赵副蔚也表现不俗,陛下给了不少封赏。”
安珏得了第一,苏梨没什么感觉,倒是对赵启能脱颖而出有些诧异,五年前她看见赵启的时候,他可并没有什么武学才能。
“哼!他还真是有脸!”
楚怀安冷嗤一声,对安珏夺冠这个结果颇为不屑,宫人陪着笑,从袖袋里拿出一块墨玉奉上:“侯爷,这是您要的墨玉。”
楚怀安伸手接过,随意拿了几片金叶子将人打发走:“行了,下去吧!”
宫人行着礼退下,楚怀安将那块墨玉抛来抛去把玩着,丝毫没有要给苏梨的意思,苏梨的目光便随着那墨玉上下移动。
“不想要了?”
“想。”
苏梨坦白回答,下一刻,温凉的墨玉便落入手中,楚怀安一脸认真:“想要什么就直接开口说,爷对自己的人出手想来阔气!”
他说着神采飞扬起来,好像不管苏梨想要什么,他都会满足。
苏梨握紧墨玉,没想到他会这样轻易地将墨玉给自己,诚恳的开口:“谢侯爷!”
说完无话,没多久,夜幕降临,宫灯全部点燃,有宫人前来通报:“侯爷,宫宴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开始了。”
“知道了。”
说完挥手,那宫人却并未离开,又道:“苏小姐的衣服坏了,安贵妃特命人送了新衣来。”
安珏前脚射了苏梨一箭,差点置她于死地,后脚安贵妃就贴心的送了衣服来算是赔罪,倒是十分的会做人。
“什么衣服?拿进来看看?”
话落,三个宫婢捧着托盘进来,托盘上的衣服很是华贵,内衬的衣裙是月白色的云锦,没有任何花式,折射着烛光,流光溢彩,外袍是石榴红的云锦,上面用彩线绣着栩栩如生的海棠花,婢女只是捧着衣服走来,那花却像是鲜活的绽开了一般。
这衣服比太后赐的那套那奢华高调许多,按理,苏梨一个新寡,是不应该穿这样高调的服饰的,然而楚怀安一看却是十分满意,大手一挥收下衣服,让宫婢帮苏梨换上梳妆打扮。
换衣服的时候,宫婢见苏梨身上多处被磨破了皮,都面露诧异,见苏梨面色平静,都低着头没敢声张。
换好衣服,苏梨让宫婢帮自己梳了个简单的妇人发髻,她本来没什么贵重的首饰,唯有之前苏挽月给她的白玉簪,想了想复又戴在头上。
没有旁的发饰陪衬,那白玉簪髻在乌发之中便格外惹眼,衬得她乌发如墨,也更显白玉莹润夺目。
从殿里出来,楚怀安恰好也换了衣服走来。
他换了一身藏蓝色华服,袖口有黑线和银丝交错织就的蟒蛇暗纹,胸襟和衣摆上有彩线绣的麒麟祥瑞,衬得他玉面如风,俊美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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