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还在寝衣上,安若澜的指尖不小心被扎了一下,她皱眉含住指尖,视线之内多了一个少年。
那少年穿着明黄色的太子服,像极了楚凌昭,少年被铁链捆着跪在楚凌昭身边,身上伤痕累累,声音沙哑的嘶吼着:“母后,杀了我,儿臣生不如死,求母后杀了我!”
安若裳惊得丢了寝衣后退,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楚凌昭察觉她的不对劲,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臂:“阿裳,你怎么了?”
在幻境里,他们已成婚数年,他却总喜欢唤她的小名。
“陛下,您没听见吗?”
“听见什么?”
楚凌昭拧眉,沉了脸,顺着安若裳惊恐地视线回望,却什么都没看见。
安若裳的肩膀在发抖,少年痛苦的呼唤让她心如刀割,她紧紧抓住楚凌昭的手,指节跟着发白:“孩子,陛下,救救我们的孩子!”
她不忍再看少年,双腿虚软的朝楚凌昭跪下。
“我们没有孩子!”
楚凌昭保持理智告诉安若裳,他记得这一世,他们是没有孩子的。
安若裳摇头,哭得不成样。
我们有孩子的,陛下,他就跪在那里,您怎么会看不见他呢!
哭着哭着,少年的声音变得凄厉:“母后,儿子是您的血亲骨肉,您为什么不救我!”
那声音尖锐,像刀一样扎进安若裳脑子里,意识被吵得不太清醒,隐隐约约,她看见自己浑身是血的躺在寝殿大床上,她的肚子痛得痉挛,整个人好像要死掉,却有人死死按着她的肚子,说吉时还没到,不许她生孩子,要她再忍一忍。
孩子马上就要出世了,她忍得,孩子怎么忍得?
“陛下,就算你不爱我,可这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安若裳听见浑身是血的自己在痛苦的大喊,那声音和少男的哀求叠在一起,叫她失了心神,忘记自己身处何地。
等她再清醒过来时,满手都沾染了血,她紧紧抓着发钗,楚凌昭捂着胸口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明黄色的龙袍浸染了血,艳得可怕。
安若裳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陛下,这是你应得的啊!当初你抛下我陪着别的女人颠鸾倒凤,连我生产之时你都不在我身侧,你的心那么冷那么狠,就没想过这是你会受到报应吗?”
安若裳笑得发狂,声音渐渐尖锐。
楚凌昭捂着胸口,情绪处在剧烈波动的状态。
他没有想到,日夜同床共枕的人,会亲手在他心窝插上一刀。
真疼啊!
他想,却觉得她说的没有一句不对。
他的心是冷的,她为他哭过痛过,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罪,终是要还回来的。
“阿裳,你说过不怪我的。”
楚凌昭说,想起后来她陪在他身边,不争不抢岁月静好的模样。
安若裳眼角上扬,露出狠意:“不怪你?我怎么可能不怪你?我说那些话都是骗你的,如果我不显得大方体贴,你怎么会一直记着我?”
她恨他恨到了骨子里,面容因为滔天的仇恨而扭曲狰狞起来。
楚凌昭感觉心脏钝钝的疼,像有人拿着锉刀一下一下把他的胸口戳得稀巴烂。
但越是痛,神智却越清晰。
“你不是阿裳!”
他说,语气笃定,眼神果决,已经下了某种决断。
在梦里沉溺这么久,也该醒了。
“陛下,是因为我恨你,让你看见了我的真实面目,你心生厌恶,你就用这样的借口来逃避吗?我不是阿裳,那谁是你的阿裳?”
安若裳质问,楚凌昭放下捂在胸口的手,脸色发白,惨然一笑:“我的阿裳,早就被我弄丢了……”
随着这一笑,眼前的景象渐渐消散,‘安若裳’还在奋力的叫嚷:“楚凌昭,你这个懦夫,我恨你!生生世世我都不要再遇见你!”
最后一个字消散,红圈破碎,楚凌昭出现在议政殿,胸口的伤和血迹皆消失不见。
他穿着明黄色龙袍站在殿中,和高坐在龙位上的红衣少年遥遥相望。
楚谦抿着唇,有些恼怒,没想到他竟然也窥破他设下的幻阵。
这个阵需要的能量实在太大了,他没办法做得太精致逼真,而且天也快亮了,阵里的破绽会越来越多。
思及此,楚谦抬手,想将楚凌昭抓到自己面前,面色猛地一变,一记清冽的笛音挟裹着浩然正气呼啸而来。
随着音律,淡绿色的音波荡漾开来,由远及近,轻松将整个幻境里的景物摧毁。
陆戟和楚凌熙落地,楹湘穿着一身青衣自天边飞来。
“贱人,又来坏我的好事!”
楚谦低吼,五指成爪,黑长且尖利的指甲迅速长出来,凌厉的朝楹湘攻去。
……
皇宫里也是静悄悄的一片,楚怀安和苏梨进宫没有受到任何阻拦,飞快的穿过重重宫门,清冽的笛音突然响起。
“楚怀安,你听见了吗?”
苏梨问,楚怀安没说话,揽着苏梨朝笛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东方隐隐显出鱼肚白,无数白色光点自城中各个方向升腾起来,无数繁星一般朝天子寝宫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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