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刻意奉承,听在赵夫人耳中却极为刺耳。
京兆尹有过两任妻子,发妻是镖师的女儿,行事洒脱,生张月溪时难产死了,京兆尹才又娶了现在的妻子,生了两个儿子。
因为对发妻的思念和亏欠,京兆尹对这个女儿很是宠溺,自幼便请了武师教女儿拳脚功夫,想从女儿身上找到发妻的影子,是以,这位大小姐自小便养成了刁钻跋扈的性子,刚及笄便有了母老虎的盛名。
这样的人嫁到赵家,怎么可能孝顺公婆体贴丈夫?
赵夫人恨得咬碎一口银牙,苏梨熟视无睹,咧嘴露出一口洁白的好牙:“我在这里祝张小姐与赵恒哥哥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说完,转身进了尚书府的大门。
赵夫人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尚书府的大门怒骂:“贱人!要不是你闹出那么多事,我们恒儿会退婚吗?会被别人骂负心汉吗?”
“行了!”
赵忠喝止赵夫人,两人坐上马车,年初一就吃了一肚子闷气。
却说苏梨进了尚书府以后,远远地便听见下人在逗苏湛玩,打眼望去,尚书府的后花园里,苏家分支的几个小辈也都穿着喜庆的新衣服在园子里和苏湛一起踢球玩儿。
苏湛穿着绣金鱼的新衣服笑得很开心,跑得太快,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
苏梨远远地看了片刻,没急着过去打扰他,径直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已经是下午,旁人都去院子里晒太阳说话,苏梨错过上午的热闹,赶巧踩着清冷进院,老夫人刚小憩了一会儿醒来。
“苏梨给祖母拜年,愿祖母身体康健,百乐无忧!”
吉祥话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没什么新意,老夫人听了一上午,耳朵都听疲乏了,懒懒的抬手:“起来吧,怎么这会儿来了?”
老夫人随意地问,屋子里摆着不少盒子,都是今天上午各家晚辈送的礼物,还没来得及拆,苏梨空手来的,好东西都让她当了,只留了苏挽月昨日送她那支白玉簪,这会儿身上也掏不出什么东西。
老夫人打着哈欠坐到梳妆镜前,这几日在府上留宿的人多,比平日热闹许多,晚点她也还要跟晚辈们一起吃饭,看着曾孙们玩闹。
苏梨极有眼力见的上前帮老夫人梳头,老夫人比太后年长几岁,却没有太后保养得好,两鬓几乎全白了。
苏梨轻柔的帮她梳着头发,也没急着说话,老夫人看着铜镜里一坐一站的祖孙俩,浑浊的眼底闪过恍惚。
“昨日见到你长姐了?”
“见着了,长姐如今很好,祖母不必担心。”
苏梨低声回答,帮老夫人盘好发髻,她的手极巧,头发盘得一丝不苟,老夫人眉头舒展了些。
到底是瞧着苏梨长大的,今儿苏梨来这里想做什么,她也猜了有一两分,待苏梨帮她插好头饰,抓着苏梨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知道这些年你受委屈了,当初出了那样的事,你爹也是没有办法,如今你安然回来了,便好好过日子,别再揪着过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放。”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苏梨的事,可以就这么烂了,可旁人的事,得算明白。
苏梨在老夫人面前蹲下,仰着头,好似多年前在她膝下撒娇的小女孩儿一般。
“祖母,我听说核儿当年回京,去京兆尹府为我伸冤,你听闻此事,犯了心疾?”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老夫人冷着脸甩开苏梨的手,布满皱纹的沟壑泄出沉沉的怒气。
按理,核儿这样的下人,就算被处置了,也入不了她老人家的耳,可如今她的表情,分明是记得很清楚。
苏梨就着蹲在地上的姿势帮老夫人理了理衣摆:“祖母年事已高,按理,家里出了什么事都会瞒着您,核儿是为我鸣冤,犯不着在家里装神弄鬼。大夫曾说祖母的心疾只要不受刺激,情绪不要太过激动便不会有事,祖母那时为何会突然犯心疾?”
苏梨有条不紊的分析,只差说出一句:当时是有人故意闹事,才会闹出那么多事。
都说姜是老的辣,老夫人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弯弯绕绕没见过?
苏梨刚出事的时候,她也怀疑过,可事情已经闹成那个样子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只怪苏梨自己做事不妥当,落了别人的套。
核儿的事也是如此,如今人都死了五年了,苏梨还想去翻那些旧账,老夫人第一个就不允许!
“不过是个下人,如今你又要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闹得家宅不宁不成?”
她沉了脸,浑身上下都透着不悦。
她做事向来如此,出了什么事都只会叫苏梨和苏唤月忍着,不要去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苏梨心中气闷,什么叫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
二姐如今被人欺负成那样,那叫好日子吗?先生手残了一只,那叫好日子吗?她回京以后,与苏湛分离,又被剔除家谱,这叫好日子吗?
“祖母……”
苏梨还要开口,房门被推开,赵氏穿着华贵的新衣,顶着精致的妆容走进来。
那衣服上用银丝绣着好看的花骨朵,行走间极为好看。
“我听说阿梨回来了,怎么不见来给你父亲拜年,就跑来叨扰你祖母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寒江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