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哪种结果,楚怀安其实都不愿意接受。
两人安静的待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苏梨把脑袋埋在枕头里,不愿面对屋内被烛火映照的光亮。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敲门,然后是思竹恭敬地声音:“侯爷,大夫来了。”
话落,楚怀安扯了被子盖在苏梨身上。
“进来!”
楚怀安站到旁边,大夫进来,个子娇小,肩膀上挂着只药箱,脸色蜡黄,点着痦子,和上次见面完全是两个人。
楚怀安皱眉,压下疑问没说,看向思竹:“你回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侯爷,一会儿大夫可能需要热水或者笔墨开方子,奴婢可以帮忙……”思竹提醒,话没说完,楚怀安不耐烦的摆摆手:“这些事我来就行,你走吧!”
他说得那样理所当然,一点没察觉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
他是逍遥侯,是生来就被人宠爱着伺候着的贵胄,什么时候竟然能这样云淡风轻的去伺候另一个人?
“侯爷……”
思竹喃喃低语,窒息感来得突兀,叫她猝不及防。
她那样卑微的奢求着他偶尔给的一星半点的好,却不知道他当真在意一个人的时候,竟是这样的宠溺。
没有身份差异,也没有任何的架子脾气。
“还有事么?”
楚怀安问,思竹摇头,带上门退出房间。
屋里安静下来,岳烟背着药箱朝楚怀安行了个礼:“民女岳烟拜见侯爷。”
她见过楚怀安两次,原本还以为他是苏梨之前提过的兄长,却没想到他竟然是赫赫有名的逍遥侯。
“免礼。”楚怀安挥手,盯着她脸上平白多出来的痦子打量,皱着眉问:“你脸上这……不是什么传染病吧?”
“……不是,只是幼时落下的旧疾罢了,过些时日就好。”
岳烟回答,有些想笑,楚怀安心里也嘀咕着,幸好不是传染病,要是苏梨脸上也变成这样,他不知道自己成天对着苏梨脸上的痦子该做出什么表情。
“侯爷可否将手给民女诊治?”岳烟试探着问,屋里有屏风挡着,她没看见苏梨,便以为思竹是叫自己来给楚怀安看病。
“爷没病,给她看!”
楚怀安领着岳烟绕过屏风,苏梨已经翻身平躺在床上,看见岳烟勾唇笑笑:“岳大夫,我们又见面了。”
“……”
岳烟的面部表情有些失控,她虽然见过苏梨和楚怀安一起,但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苏梨应该住在苏家,而不是逍遥侯府。
知道她在惊讶什么,苏梨悄悄给她递了个安慰的眼色,伸出自己受伤的手:“伤口不小心裂开了,麻烦岳大夫帮我包扎一下。”
伤口重新裂开,血肉翻飞有些骇人,岳烟心疼得很,当即打开药箱找药,嘴里不自觉的开口:“怎么这么不小心裂开了?我看伤口还挺深的,要好好休养才行啊,万一落下伤疤怎么办?”
她是真的担心苏梨,着急了便顾不得楚怀安也在场,却不知道这几句话正是楚怀安想说的,楚怀安被苏梨气着,这会儿也没瞧出两人之间关系非同一般,拉开被子,当着岳烟的面将苏梨又翻了个面,指着苏梨背上的伤疤道:“这些伤疤可有法子消掉?钱不是问题。”
楚怀安说得大气,岳烟的表情却变得十分诡异,她不了解苏梨与楚怀安之间的旧事,只觉得楚怀安随便掀苏梨被子这一点有些太过亲昵了。
“侯爷,男女有别,你……你怎么能随意撩被子?”
岳烟红着脸说,伸手要抢楚怀安手中的被子给苏梨盖上,楚怀安被她一句话戳得炸了毛,抓着被子不撒手,不讲道理的回答:“在爷府上她就是爷的人,老子怎么就不能撩她被子了?”
岳烟脸皮子薄,性子极软,但医术很高,陆戟特别拨了两个耿直老实的兵守在她营帐外,旁人平时也不敢与她打趣玩闹说荤笑话,如今听见楚怀安这话,急得都快哭了。
阿梨这么好,怎么能是他的人呢?
岳烟咬着唇,眼眶涌上泪意,又觉得自己太没用,千里迢迢赶来说要给苏梨帮忙,现在却一句话也说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梨受辱,难怪苏梨要将她送走。
楚怀安白日才被苏湛哭得不行,这会儿看见岳烟要哭不哭的样子,顿时不耐烦:“老子让你来是治病的,又不是哭丧的,把眼泪给老子憋回去!”
楚怀安凶人,苏梨拉住岳烟的手拍了拍:“岳大夫,我没事的,侯爷是刀子嘴豆腐心。”
苏梨安慰岳烟,顺道安慰了楚怀安一把,楚怀安心里熨贴了些,松开被子,却还不忘白苏梨一眼:哼!你丫才是豆腐做的心呢!
翻完白眼,楚怀安偏头正要收回目光让岳烟待在屋里帮苏梨治伤,却见苏梨有意无意将手臂上的烙印露给岳烟看。
那烙印只有指甲盖大小,乍一看与守宫砂相似,细看之下隐约可见一个‘奴’字,是外寇对待俘虏的印记。
这个印记在京都少见,寻常人一般是不认得这个印记的,可事关重大,苏梨肯定要好好遮挡不让外人瞧见,以免被人认出,发现她在军中待过,惹来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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