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了一下绞了冷帕子覆在她的额头上,从木柜中拿出一床簇新的棉被把她裹了起来,揭开手背上层层棉布,血疤凝结与棉布粘连在了一块,稍稍用力她便轻嘶一声锁紧了眉头。
一点一点清理干净,肿胀消退了不少,重新上药包扎倒是罕见的乖觉:“不要打我,我马上去干活,马上去……”
“我好难受……一个人……”含糊不清的呓语,眼角流下两行清泪,紧紧扯着他的袖口就像溺水的人拼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李成忱掰开她的手指把衣袖抽了出来,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茫茫大雪纷纷扬扬没有穷尽,小松子提着灯笼走了过来:“高公公差人过来,让公公去趟凤鸾殿。”
“知道了。”
阳光透过疏窗打在她的身上,暖暖的,她伸手挡了挡,往被子里缩了缩,不对!阳光!她这是睡到什么时辰了?
“喵。”初雪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贴着她的手背蹭蹭,琯夷围着棉被揉了揉眼睛,打了两个喷嚏,小松子轻轻关上房门对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公公刚睡下没多久,你别吵醒了。”
“公公昨晚什么时候出去的?我似乎睡着了?”
“子时当值,卯时方回,你起烧有点严重,我已经派人向茜容姑姑帮你告假了。”小松子摸了摸初雪的头轻声道,“你随我出去把药先喝了。”
“端进来吧!”清清淡淡的嗓子微带沙哑,琯夷回头不知何时李成忱已经披衣起床,白色单衣松松套在身上,乌发似流水般垂下,披着鸦青披风,少了几分阴冷疏离多了几分慵懒散漫,明明衣服整整齐齐不知为何她却心虚的不敢抬头去看,脸颊灼热,浑身不自在。
小松子端进来一碗浓稠的汤药,浓浓的药味瞬间弥漫了整间屋子,咕嘟咕嘟几口喝下习惯性用衣袖擦了擦嘴角:“谢谢公公,我生病捱几日便捱过去了。”
“我给你的衣服呢?”
衣服?她让江蓠晚上穿着比较暖和,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笑道:“公公不是说我没有资格穿么?”
“你可不像会遵守规矩的人。”
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公公你看我多听话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对是严守宫规,不然我是怎么在浣衣坊活到今日的。”
“好好收拾收拾,成什么样子。”他拿着一把剪刀负手往院子里走去。
琯夷竖起铜镜,差点没被自己吓死,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眼圈青黑,面色惨白,嘴唇干裂破皮,双手还包着层层棉布,整一个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女鬼,公公如此淡定自若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等等,棉布什么时候重新换了,手背似乎也没有那么疼了,这么整洁利落的包扎与昨日相比并无二致,不会是公公吧?难不成她又做了什么丢人的事?
洗了一把脸,拿起檀木梳理顺头发,编了一个马尾盘在脑后,抬手摸了摸额头果真有些烫,小松子用托盘端来两碗小米粥,一碟蛋卷,一碟烙饼并一小碟黄瓜萝卜干。
李成忱额发上沾了几片飘落的雪花,手上拿着一束红梅,仅抽出一枝其他的都递到了小松子手中:“送去灵徽宫。”
“是。”
琯夷欢喜的上前:“公公,我帮你把花插起来。”
他净手束发不置可否,她眯着眼睛瞧了一眼插着四季竹的梅瓶刻意避了避,左右比划一下随手丢在了一个硕大的双耳青瓷瓶中。
“白瓷美人弧。”
琯夷把红梅花抽出来不知哪个是美人弧,看到一个白瓶子思量一番摆弄着插了进去:“公公,这花你剪的不好,都是花枝花骨朵,没有几朵盛开的梅花,不好看。”
“对牛弹琴。”
“为什么要对牛弹琴呢?牛也能听懂琴?”瓶口太小,她拨拉了几下仅有的几朵盛开的红梅花被她折腾下来两朵,“其实我感觉都是花骨朵也挺好看。”
他坐在圆凳上喝小米粥,琯夷试探的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任何反应自觉的坐在了对面:“公公,那个瓶子多少钱?”
“三千五百两。”
“啊?”她惊了一个哆嗦,就一白瓶子,一点花纹也没有,插朵花都嫌瓶口太小,还三千五百两,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这两天不要洗手了,她竟然前后摸了六千多两银子,“这些瓶子是不是都很贵?”
“还好。”
还好?几千两银子摆在那竟然说还好?用筷子夹了一个蛋卷一口吃完,又夹了一个烙饼卷了一下两口塞入口腹,边吃边胡思乱想眼睛一直未从瓶子上挪开,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她转了转眼珠干笑:“公公,你看着我做什么?你吃,你吃……”
啥时候蛋卷已经被吃完了?呀,似乎是她吃的,一口一个太不经吃了,这也怪不得她啊!
李成忱面色不善,喝了两口小米粥便没有再吃,她夹了一块萝卜干文雅的细嚼慢咽,喝小米粥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公公,是不是我吃相太难看了?”
“还有自知之明。”
“我这不是烧糊涂了,平常我绝对不是这样的。”这不是起烧难受没什么胃口,我已经很克制了,那么斯斯文文的吃饭能吃得饱么?这得吃到啥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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