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洝这下没说话儿了,转身往屋子里走,让周合进了门。
暖气早就已经停了,屋子里又阴又冷。程洝大抵也知道周合这一路来得有多不容易,进了卧室之后没多时就拿了几件他的衣服出来丢给她,然后又直接回卧室去了。
他的衣服又宽又大,周合压根就穿不得。但身上的衣服湿了,不尽快换下来肯定会感冒,她将衣服拿到洗手间,快速的换了下来。
停水又停电,衣服暂时没办法洗也没办法弄干。她将换下来的衣服用纸袋装好,这才出去。
程洝在卧室,客厅里静悄悄的。他刚才声音嘶哑成那样儿必定是生病还没好。周合将带来的药拿出来,原本是想倒些热水给把药给他吃的。但屋子里除了冰箱里还有几瓶纯净水之外什么都没有。她只得拿了纯净水出来倒在杯里,然后端着水拿着药去卧室。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门虽是虚掩着的她也并未进去。在外边儿敲起了门来。
程洝不知道是不想搭理她还是怎么的,里边儿并未有任何回应。周合又敲了几下,这才硬着头皮的说了句‘我进来了’。
里头程洝裹着被子躺在床上,他的呼吸急促,窗帘未拉上,走近了借着窗外白茫茫的雪就看到他那张烧得通红的脸。
周合迟疑了一下,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果然如预料中的一样是滚烫的。
她收回了手来,低声说:“你在发烧,起来吃药。”
程洝大抵是烧昏糊了,她一连叫了几遍他才睁开了眼睛。视线落到周合的身上,他孩子气的哼了一声,说:“不是说不会过来了么?”
还真是烧迷糊了。
周合没吭声儿,等着他坐起来,这才将准备好的药和水递给他。
程洝接了过来,不再说话,将药片一口全吞了下去。水太凉,他的眉头微微的皱起来,只喝了一口就将杯子递给了周合,然后又躺在了床上。
周合接过了杯子,轻手轻脚的关上了卧室的门。
公寓里除了她最后一次过来包的饺子外压根没有吃的东西,程洝这样儿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吃东西了。这样下去显然是不行的。
现在这样儿就算是出去也买不了吃的东西。周合在冷飕飕的客厅里站了会儿,厚着脸皮的去敲响了对面邻居家的门。
程洝是在饺子的香味儿里醒过来的,下床打开门出去,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客厅中央煮东西的周合。她倒是挺神通广大的,弄来了一小小的煤炉,火烧得旺旺的,上面放着小锅煮着饺子。而她正揭开锅盖用筷子认真拨动着锅里刚浮起来的饺子。
程洝的眸色深沉,长身而立站着久久的没有动。窗外的雪光落进屋子里来笼罩在他身上朦朦胧胧的,静谧中只有饺子在锅中扑腾着,略黯淡的光线里,他那身影莫名的有几分悲伤。
他一直未动,直到见周合快要回过身来,他这才走了过去。
周合没想到他自己就起来了,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说:“先坐一下,马上就能吃了。”
程洝的声音依旧沙哑,冷冷淡淡的嗯了一声。从一旁的烟盒里拿出一只来,就在火炉边儿上点燃沉默的抽了起来。
饺子煮好,周合盛了一碗放在他手边他也没动,直到抽完了手中的烟,他这才掐灭了烟蒂端过饺子。
两人都饿极了,一锅饺子连带着汤也吃得干干净净的。
吃了东西浑身也暖和了许多,程洝又烧起了烟来,懒懒的靠在了沙发上,用脚踢了踢那火炉,问道:“这东西哪儿来的?”
周合收拾了碗筷,回答道:“对面邻居大婶给的。”
程洝住进来从未和邻居有过来往过,这下不再说话了。这时候已是凌晨十二点多,周合费力的走了那么远过来早疲累不已,回去已不太现实的,就在火炉旁打起了瞌睡来。
程洝看了她一眼,伸出脚踢了踢她脚上大了好几码的拖鞋,说:“去卧室睡。”
窗外是一片透亮的寂静。周合眼睛也没有睁,摇摇头,含糊的说了句不用。
她身上穿着他的衣服,饶是袖子裤腿都挽起了一大截看起来仍旧是松垮垮的。头微微的低垂着,微乱的齐耳短发下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来。瘦瘦小小的就跟一只小猫似的。
程洝看着她那截露出来的脖颈,一时没有说话也未动。过了那么几十秒或许更久的时间,他才将手头的烟灰弹进火炉里边儿,说:“要我抱你进去?”
他这语气倒是平静得很。
周合一个激灵,没再多说什么,进卧室里去了。
程洝抽完了一支烟,随手往快要燃熄灭的火炉里加了两块煤。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来,想要伸手再去拿烟,但喉咙里干涩得厉害。他就那么坐着没动。亮晃晃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一双眼眸深邃如深潭。看不出悲喜来。
周合第二天起来时火炉还有隐隐的火光,程洝的身上搭了一床薄被,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周合的脚步微微的顿了一下,上前将烧过的煤夹了出来加上新的。她的动作虽是轻,仍是吵醒了程洝。他睁开了眼。
从隔壁讨来的煤球用不了多久,还有这边没有吃的,是不能再呆下去的。
见他醒了,周合迟疑了一下,说道:“这边没吃的,待会儿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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