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的,周合的眼眶迅速的红了起来。她的喉咙里哽着,隔了好几分钟,脸上露出了惨然的笑容来,摇摇头,说道:“小舅舅,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不会……”
后边儿的话她再也说不下去。
如果不是因为她,戚京然不会在那时候拿起木仓来抵住秦仰的后脑勺。她到现在仍是记得,她那颤抖的手和苍白的脸色,她分明是害怕的。
黎裴远沉默了下来,隔了好会儿,才说道:“阿合,和你无关。她去秦仰的身边,是已做了准备的。”
他说着又摸出了一支烟来点燃,接着说道:“戚小姐的父亲,是程洝父亲的部下。”
周合这一下一怔。
黎裴远继续说道:“程洝的父亲出事,他的那些部下,全都被调离原来的职位,发配到偏远的地方。戚小姐的父亲,是在程洝的父亲出事半年后跟着出事的,在晚上值夜班时,被人杀死在单位门口。那天晚上下着雨,戚小姐的母亲过去给他送伞,也一同殒命。”
他的声音沉甸甸的,顿了顿,接着说道:“明明是一桩大案,却只是草草了结。说是被一逃犯误杀。戚家早已没有其他人,最后就那么定了案。”
他的其他同僚是知道这是杀人灭口的,奈何上边儿的人权大势大,并没有人敢站出来。就算是有人站了出来,也注定不会有任何结果。
而才刚满月没多久的戚京然,那时候被托付给了邻居家幸免于难。父母均已亡故,邻居家在照料一段时间之后无法照料,送给了一对无法生育的夫妇。那对夫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最后又将她丢弃。被独身的戚姨捡到,然后照顾着长大。
周合的心里压抑得厉害,后边儿的,不用黎裴远再说,她也能勉强猜到是怎么回事。戚京然在无意中得知了自己并非是被扔掉的孤儿,而那时候,她已被罗凯文伤透了心,早已一心求死,主动的要求去秦仰的人的身边做起了卧底。
其实,就算是没有她的出现,在将任务完成后,戚京然也不可能再活下去,她早已是心如死灰,活下去,已无任何的意义。
与其行尸走肉的活着,还不如慷慨赴死。
后边儿,无论是程洝的那场盛大的订婚典礼,还是徐原宁被调走,包括他远走国外,都是布下的让秦仰放松警惕的一场棋。
无论是他,还是程洝和徐原宁,都是不愿意将周合牵扯进来的。所以,都自以为是的替她安排好她该走的路。他提议让她走遍大江南北旅游长见识。本以为这样,就能将她从危险的重心摘出去,谁也没有想到,最后还是将她牵扯了进来。
在她被秦仰抓住的那段时间,他曾不止一次的想,如果将一切都告诉了她,而不是以‘为她好’这一借口什么都不告诉她,是不是会不一样?
黎裴远说完,久久的没有说话。周合更是就那么呆呆的坐着,眼眶在不知不觉间红了起来,但却并没有掉眼泪。
不知道坐了多久,她仿佛才回过神来,挤出了笑容,仓惶的站了起来,说道:“小舅舅,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她想找个地方独自呆着,好好的静静。
黎裴远还未说话,她就已匆匆的往外走。他站了起来,跟着她到外边儿,要送她,她却拒绝了,说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黎裴远最终还是止住了脚步,看着她上了出租车,在外边就那么站着,直到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这才回过神,接起了电话来。
周合上了车,却并没有回酒店。她茫茫然的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在司机绕着转了几圈之后,她才说了酒店的地址。
回去时已是傍晚了,程洝不知道是特地的在等她还是怎么的,她在酒店门口就遇到了他。
周合并没有想说话的欲望,他说回来了她也只是点点头,然后便直接往大厅里走,进了电梯。
程洝是一直跟着她的,待到到了房门前,她才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去看他,说道:“我想休息一下。”
程洝应了一声好,止住了脚步,想说什么的,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周合是头重脚轻的,进了房间没有开灯也未去洗漱,直接就倒在了床上。她的胸口沉甸甸的,几乎无法喘过气来。
她睁着眼睛看着模糊光晕中的天花板,一动不动的就那么躺着。不知道是压抑得太厉害还是怎么的,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生病过的她在半夜时竟然发起了烧来。她整个人很冷很冷,将被子裹得紧紧的,仍是冷得忍不住的打颤。
她的脑子里是昏昏糊糊的,甚至想不起来起床,就那么蜷缩着身体躺着。
不知奥过了多久,屋子里的灯忽然亮了起来,她在迷迷糊糊之间好像听到了人叫她,她睁开了沉重的眼皮来,一眼就看到了眼前程洝那张放大了的脸。
她是想说她没事的,但说出的话非常的小声。程洝不知道听到还是没听到,一边叫人去开车,一边连同被子也一起将她抱了起来,匆匆的往外走。
周合疲倦得厉害,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闭上眼睛又昏昏糊糊的睡了过去。
她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了,四周一片雪白,已是在医院而不是在酒店了。
她昨晚那时候倒是还没完全糊涂,并不惊讶。睁着眼睛躺了会儿,然后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体是虚软没有力气的,程洝扶了她一把,她才得以靠在了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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