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点头,“当然会!”
墨锦看向恨春的方向,忽的叹了口气,“以情爱为羁绊的两个人,大抵是比你和连垚之间的情意更为深厚,如果祖良知道恨春所在的四回居走水了,我猜他一定会奋不顾身地赶回来。”
时雨微微瞪了瞪眼,“可我们明明没有看见祖良。”
墨锦回头看向硝烟未散的四回居,“也许,你不会再看见他了。”
悯冬的心上人送她的金步摇在四回居那堆模糊不清的残烬里,十好几个人都险些拦不住她,时雨突然垂着眸走过来,轻飘飘道了一声,“我去拿!”
悯冬正处在崩溃边缘,看见时雨唯唯诺诺的样子更是火大,还当是时雨特地过来客套一句,实诣在诋毁她,便□□味十足地道了一句,“你有本事就真的进去啊?”
时雨听完二话没说,提了提衣摆就走了进去。
恨春在一旁看的又气又急,来不及责骂悯冬一句,就忙着冲时雨喊到,“别去!”
时雨顿住了脚,微微回过头,微抿着唇极深意地看了恨春一眼,最后只张开嘴说了一句话就匆匆冲进了还泛着红的残垣中。
他对恨春说的是,“等我。”
“时雨!”
恨春心急地叫了一声,却再没能叫住时雨半步。灰烬中未燃尽的微火映红了时雨的背影,一闪一闪的好似下一刻就会消失一样。
墨锦又叹了口气,道了句,“傻孩子!”
时雨再进四回居,不是为了什么悯冬的金步摇,而是,他想去看看恨春的祖良,还在不在。他不敢直接告诉恨春,怕她伤心焦虑,所以顶着替悯冬找寻金步摇的借口,进了四回居。
时雨本不欲说谎,因他曾见过四回居里各种油腻的男人都对姐妹们说过慌,他很不喜欢那种欺瞒的感觉。但他今日竟对恨春说了两次谎话,每次都顺口得水到渠成,一点都不违和。他内心也不觉得亏欠,毕竟墨锦还对他说过,真心的假话也是一种情,甚至可以称为义。
时雨找到了恨春平日里居住的那间屋子,里面已经惨败不堪,有一半的地板已经落至一楼去了。门也掉了一半,余下的半扇门也被烧的黝黑,只看大致轮廓才堪堪猜出这是个门。
时雨小心翼翼地推开这扇几乎称得上是面目全非的门,却不知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时雨用力一推,咔嚓一声,门倒了。门下不知压到了什么东西,倒在地上也不平,借着地下的东西卡在空中摇摇晃晃,每晃一下,就掉一地的灰。
时雨用袖子捂住了口鼻,用力掀开了门,看到了下面压着的东西——一个被烧的黑糊糊的人。
关于这个人的身份,时雨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只是他不敢承认,万一不是他呢?
“祖良!”
恨春不知何时进来的,看见时雨掀开门后地上显露的人形,她几乎是连呼吸都停了一瞬,只随着之后的一声大喊才呼出一口气,但她胸腔中憋闷的一口气,大抵是吐不出来了。
时雨刚想问“你怎么来了”,就被随后而至的墨锦把开口的机会给截了过去,“刚才恨春听见了巨响,怕你出意外,大家都拦不住她,就让我陪她进来看看。”
时雨回过头看向抱着祖良大哭的恨春,眉头拧了又拧,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看见恨春这样,他的心里,感到一阵难过。
“我说过,凡人很脆弱,你就算留在凡间,也只能陪他们数十载,最多不过百年,之后,你又是孤零零一个人。孤独,远远最为可怕。凡人总妄想追求长生,殊不知大多数长命百岁的妖和神,大多是自己了结此生的。”
时雨摇了摇头,“我还是不能和你走,恨春她这样子一个人,我便更不能走,我得留下来陪着她。”
恨春适时眼泪横流地转过头,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墨锦,仿佛要盯个窟窿出来,“公子,其实你不是什么凡人吧,你是神仙对不对,你能不能帮帮我,帮我回到过去,我要救他!”
时雨走过去扶着恨春站起来,但恨春已经颓废到无法直立,时雨心口难过的很,他轻抚着恨春的背,一遍一遍地对她说,“姐姐,别这样,你还有我!我还在!”
恨春只是不停地摇着头,一遍一遍重复着,“他还给我买了簪子,他给我买了簪子……簪子……”
此时的恨春已经封闭了五感,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无法自拔。
墨锦对时雨道,“你在她心中无法代替祖良,你救不了一个绝望的恨春,即便你留下来,也只能在不算漫长的时光中消磨她的痛苦,但绝不可能让她完全忘却。这份痛苦会伴随她的一生,直到死去。情之一字,刻苦铭心。”
时雨忽然抬头,眸中带了水光,“假如我救了祖良呢?”
墨锦皱了皱眉头,“逆天改命之法,大多损身耗神,而且,代价巨大。”
时雨低着头看向怀里的恨春,哽咽着道,“我就是想帮帮她,我见不得她如此痛苦。”
墨锦叹了一口气,“众生皆苦。”
第6章 偏逢时雨(六)
逆天改命的代价很大。逆天而为之人,天道所不容。
如若这些大逆不道的业障加在一人身上,怕是灰飞烟灭也不为过,甚至以时雨一身修为,根本不足以撑起逆转法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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