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月摇了摇头,接过杯子,强撑着喝了一点,那姑娘又把杯子接回,要扶她躺下,练月却硬撑着坐了起来。
姑娘见她执意如此,只好遂了她的意。
练月靠在床头缓了一会儿,心口剧烈的疼痛方才消了一点,她舒展眉头,问:“是姑娘救了我?”
那姑娘正在拿帕子给她擦额头上的冷汗,听到她这么问,抿嘴一笑:“姑娘落水时,我们的船只刚巧经过,大家就顺手把姑娘捞了上来。”顿了顿,“我姓沈,单名一个九字,大家都叫我阿九。”
练月想了想,既然自己已经逃出地宫了,那地宫里的名字就不能再用了,于是道:“我姓练,单名一个月字。”
沈九道:“那我叫你月娘吧。”
练月点了点头,又问:“九姑娘,你们这船是要去哪?”
沈九道:“安陵。”
“夏国的国都安陵?”练月问。
沈九点了点头。
练月问:“那现在是?”
沈九道:“现在船行曲水,刚过郝洲,估计再有三、四日就到安陵了。”
自己是在穆国落的水,而曲水是夏国的内河,穆夏两国又不交界,想必她昏了很久,于是问:“不知道我昏了多久了?”
沈九笑了一下,道:“三日前,我们路过太平城,将你救上来的。”
“太平城?”练月惊诧道,“沛国的太平城?”
沈九见她困惑,就道:“是啊,我们大家都看到了,你从断崖上掉下来的,就砸在我们船的前方不远处,刚开始大家以为是块石头,后来琢磨了一下,觉得像个人,就找了两个船工下船去瞧,这才把你救了上来。”
怎么可能,练月想,她明明是在穆国边境落入穆水,就算一路沿河而下,也应该被河水冲到炎国去,毕竟穆水的下游是炎国,怎么可能会被冲到沛国来?
她这一惊又牵扯起心口的伤,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立时涌上来,她拧着眉头,伸手摸了一下心口,还有这伤是怎么回事?
沈九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又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船上的大夫过来看了看,上了药,说看天意。如今醒了,捡回一条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现在就别想那么多了,安心将身子养好才是。”
练月瞧着沈九,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她问:“那现在是何年月?”
沈九不知她为何这么问,但还是回答了:“如果按大郑的通历来说,现在是云启二十六年正月初七。”
练月的脑子嗡的一下。
她明明记得自己落水之前是云启二十三年,怎么一睁眼,就成了云启二十六年了?
中年那三年……
而且她为什么会在沛国的太平城落水?她心口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云启二十三年,她才十九岁,现在她已经二十二岁了?
???
沈九出去找大夫之前道:“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伤得太重,需要用贵重药材,牡丹姐让人写了张卖身契,让你摁了手印,如果你醒了,还了医药费,就把卖身契给你,若是还不起,那就只能卖身还债。”
练月道:“这是理所当然,只不过这个牡丹姐是?”
沈九道:“这船上的姑娘都是牡丹姐在各国买回来的,我也是。”顿了顿,“牡丹姐是做青楼生意的。”
练月一时没忍住,喷了一口血出来。
练月这么一喷血,吓得沈九立刻折回床边,拿出帕子给她擦拭,边擦拭边安抚:“你伤的这么重,养好也得个把月,若是不愿,可以在想其他办法脱身,不必急于一时。”
练月揪着沈九衣服的袖子,问:“若是我没醒,她要怎样?”
沈九从善如流道:“我替你做了担保,若是醒不来,我来付这个药费。”
练月就知道若无人做保,那个牡丹姐是不会冒着血本无归的风险让人给她用药的,她猜出来了,她喘了一口气,道:“多谢你的好意,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出这个药费的。”
沈九笑了笑:“无所谓,反正我已注定要吃这碗饭,不差这一点,我权当给自己积福积德了。”
后来大夫来了,牡丹姐也来了,一船的年轻女孩都挤到了这个舱房来瞧,叽叽喳喳的围着说了好一阵话,沈九以病人需要静养为借口将她们全都打发走了,只留了大夫。
大夫说她心口的两处刀伤不浅,伤了心脉,虽说侥幸醒了,那也得仔细养着,切勿大动,否则心脉崩裂,就无力回天了。
练月做杀手多年,对这种刀伤剑伤还是有所了解的,不用大夫多说,她也知道,她想问的是脑子的问题。
大夫一听她的描述,就立刻懂了,说她可能掉下断崖时,俯冲的力量太猛,震伤了脑子,出现了短暂性的失忆。大夫说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只摔丢了三年的记忆,没有摔傻,已是幸运了。他之前看过一个病人,被马从马背上甩了出去,脑袋磕到石头上,直接摔回了襁褓中,醒来之后话不会说,饭不会吃,衣服不会穿,字也不认识,所有的事情,都是从头开始学的,直到现在还没想起以前的事情呢。
练月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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