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看着张嬷嬷的紧张,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疑惑,露出一个释然的笑来:“好了,先用药油吧。”
张嬷嬷赶紧给田氏用药。
“对了,明日起,就劳你每日抽些时间出来教导那孩子侯府规矩。旁人我都信不过,唯有你做事是稳妥的。”
张嬷嬷点头:“夫人放心。”
……
另一头,宋嬷嬷正在帮沐浴更衣后的孟云娴梳头,瞧着她一脸无精打采的模样,便寻话头来说。
“二小姐今日可真是要吓死老奴了。”
孟云娴从镜子里看她:“宋嬷嬷为何这么说?”
宋嬷嬷已经事先将香莲谴出去,坦然答道:“今日那李少管家来送水之时,老奴便觉得不妥,没想姑娘心明眼亮,早早地将这隐患给摆脱。”
孟云娴有些没转过弯来:“啊?”
宋嬷嬷只当她是故作低调早有筹谋,看似呆愣胆小,实则机智过人,便笑着不再多说:“姑娘比老奴想象的更聪明,接下来姑娘要学习侯府的规矩,想必只要姑娘用心,定能学的极好。若是小姐日后有什么吩咐,老奴也一定会为小姐鞠躬尽瘁。”
孟云娴无端端的承了这番称赞与效忠,略有些茫然的睡下了。
只是这一躺,就怎么都睡不着。翻来覆去好几回,又抹黑着坐起来,掏出装汤冻子的罐子长吁短叹。
一想到浪费这么多汤冻子,便是钻心的疼。
疼着疼着,不由自主想到了那个一言不合就分道扬镳的负心人。
算一算,他们的同村情谊已经有七年了。
初见周恪之时,她还是一个蒜苗高的小娃娃。不是她自夸,村子里独她长相最出挑,还是那么小的年纪就已经艳压群芳,堪称一个萌动可人。可惜这份萌动没带来什么好处,反而处处被欺负。
因为没有同龄玩伴,所以她在村里只有一个好朋友——村东头那家考了十年都没中的老秀才。老秀才的书很多,大概是考试考得心灰意冷了,便不专注于看四书五经,杂七杂八的都有,她通读过之后,独独被那些鬼怪胡说震慑的不敢一个人过夜,还怕黑,总觉得闭上眼睛满屋子都是鬼。
偏偏娘亲一天下来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赚钱养家,即便不在赚钱,也必然在赚钱的路上,所以一到夜里她就格外警醒。
正巧碰上村里的几个小孩组团来吓唬她,大晚上的往她屋子里放捉来的黄鼠狼,闹出一番动静,吓得她哇哇大哭,周恪便是此刻神兵天降的。
赶跑了吓唬她的小孩,他冷着一张脸呵斥她:“闭嘴!旁人不用睡觉了是不是!”
她怔愣了片刻,然后拔高了三个调子,哇的一声继续哭。
忽的,周恪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再哭我将你丢到水井里喂水鬼你信不信!”
这可真是震慑人心的一个威吓。
她骤然收声,挂着一脸的鼻涕眼泪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周恪目的达到,松开她站起来,嫌弃的擦手上沾的鼻涕眼泪,“哭声跟穿云箭似的,村头哭村尾都能听见。”说完,迈步就要往回走。
这一走,没走动。
他的脸色更冷了,用力去拔自己的腿,这一次用的力气大,成功的拔动了腿,却是连着那个死死抱着他大腿的哭泣包一起给提起来了。
重新站定,少年冷漠的垂眼:“松开。”
她巴巴的看着居高临下的他:“我、我娘后日才会回来,她去山那一头采药材了,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小姑娘干瘪的身材连一丝婀娜都没有,因为抱着他大腿的缘故,整个身子都贴着他。原本冷峻的少年竟然瞬间红了脸:“你、你是眼泪进了脑子么!放开,不然我不客气了。”
那一刻,孟云娴的悲愤到达了一个顶点。
她越发用力的抱着他:“你不跟我睡,你也别想睡!”
他不睡更好,她可以陪着他一起玩到天亮,左右明日娘也不在家,她白日里补眠就好了嘛。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屋子里,多了一份莫名其妙的对峙。
周恪与她对视片刻,一弯唇角笑了一下:“你娘没教过你吗?女孩子不可随意和男子亲密接触,今日你若跟我睡了,往后就必然要嫁给我,若是你嫁给我了,我每日都把你往有水鬼的水井里按一回。”
这番对症下药的恐吓,成功的让孟云娴松了手。
周恪转身就走,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忽然对她道:“实在怕得很,就把门窗都关好,点着灯睡。”
这一句好意,并没有得到回应。
周恪来的时候李老头提了灯笼,此番因为他的离开,屋子里又重陷黑暗。周恪给李老头使了个眼色,李老头会意,去桌子边点油灯,却发现灯早就没油了。
周恪踟蹰片刻,道:“你家连灯油都没有吗?”
好半天,才传来她弱弱的声音:“我娘嫌我在家中浪费,每次出门只留少许的油,剩下的就锁起来了。”
周恪沉默了一下,带着李老头走了。
半晌,李老头单独折回来,还带回来一小瓶灯油,他慈爱的笑着,让她藏好灯油,娘亲不在家实在害怕就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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