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星君讲得很是投入。
那来龙去脉,那你来我往,那奎木láng说了什么,那苏合又回了什么……竟比那话本子都还要jīng彩几分,待到后面,他竟讲得口gān舌燥,向我要水喝,“麻烦,茶水给端碗来,解一解渴。”
“做梦呢,还喝什么水!”我应付他,想了一想,奇道:“这种种前事,都是发生在苏合与奎木láng之间,你这个局外人,怎知道得这样清楚?”
司命那厮噎了一噎,讪讪笑道:“八卦嘛,就得允许合理的推测与适当的想象,这样说起来才jīng彩好听。”
我默了一默,十分想要脱下鞋抽他。
他忙闪身,叫道:“好好说话,别动手!”
“那好,不抽你。”我忍了忍,又道:“你既别推测,也别想象,只说苏合与奎木láng的前世到底是怎样。”
“苏合就是你,你就是苏合!”司命郑重说道。
他忽又嘿嘿笑了两声,道:“大概就是我说的那样吧,忽略细节,只看主线。你若真想知道前qíng如何,回头自己找根绳往房梁上一吊,又或是拿把刀抹一抹脖子即可。只要百花羞一死,你便就立刻能够恢复苏合的记忆,你与奎木láng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自然就都能想起来了。”
我转头看他,心中真的十分想打死他。
司命忙又笑笑,“玩笑话,只是玩笑话。”
他说完,赶紧绷了面皮,一脸严肃地与我说道:“好了,前世的事qíng都说完了,后面的,不用我说,你也都知道了。”
我略略点头,思量片刻,忍不住问道:“我放着好端端的女仙不做,却要下凡投胎,难道真是图与奎木láng的一世姻缘?”
不像啊,这可不像我会做出来的事qíng。
果然,就听得司命星君说道:“哪啊,哪是为他啊,你是原该下凡历劫,有没有奎木láng,你都得下凡过这一世。你叫奎木láng以一世相报,不过就是故意给他出难题罢了。”
难怪!我就说嘛,我不是个为着男人要死要活之人。
我忽又想起素衣曾说的“我”曾在奈何桥上等奎木láng三日,候他不到,这才怒投别处。既然不是为着奎木láng才下凡投胎,却又为何会做出这般痴qíng怨女一般的举动?
思及此,我又问司命那厮道:“我果真是为了等奎木láng才在奈何桥上等了三日?”
“快拉倒吧!”司命忙摆手,又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与我小声说道:“说起这事,我最清楚。你要下凡历劫,却又怕吃苦受累,就托我给你安排个好去处。我看在咱俩关系一直不错的份上,给你选了宝象国的皇宫内院。不想你这丫头看了一眼那宝象国,嫌它国小民寡,非要给我换上一换,我这才不得不给你再另寻去处!苏合,不是我向你买好,你可知我给你换去那大夏国,费了多少力气?”
“谢了,谢了。”我应付,又问道:“不过,这和我在奈何桥上等了三日有何关系?”
司命那厮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临时换地,难免出些差错,这预产期一个没算对,就劳你在奈何桥上多等了三日。”
我愣了一愣,很是无语,“原来如此。这般说来,素衣是想错了。”
司命给我走后门这事,估计也不能和别人言说,素衣瞧苏合在奈何桥上多等了三日,难免会误会,以为她是在等奎木láng一同投胎。
说了这半天,总算是把前世之事说了个差不多。
我转头看那司命,问道:“前面的事我知道的差不多了,咱们接下来就说一说,你既然走了后门,为何又qiáng行把我魂魄提回的事吧!”
司命那厮小心看我,一时没有答话,却是把屁股往一旁挪了一挪,离得我又远了一些。
他道:“此事说话,话更长了……”
我抬头看看天色,“没事,离天亮还早,你慢慢说。”
司命忙道:“说实话,我本来是不想折腾你的,我也知道你的脾气不好惹。不过,事qíng赶凑巧了,也只能这样了。说到根底,这事还要说到那唐僧取经身上去。”
“唐僧取经?”我奇道。
司命难得的正经,郑重点头,道:“正是唐僧取经。”
据他的话说来,原本,苏合下凡历劫,另投别处,与奎木láng的一世之约已断,本来是没了牵扯的。后面的这些牵扯,来得纯属意外。
第85章 你既无qíng我便休(7)
某日,司命这厮因事去寻南海观世音菩萨,恰逢菩萨刚从西天佛祖那里领了金旨回来,要菩萨向东土寻取经之人,并为其在路上设置九九八十一难,验其心行。
菩萨一时很是烦愁,道:“这取经人好寻,只这九九八十一难实在不好设置啊。”
司命正好赶上,奇道:“不过才九九之数,随便凑一凑也就够了,这有何难的?”
菩萨却说佛祖有命,这八十一难须种类繁多,不得重样才好,只寻些野生野长的妖怪出来拦在路上,未免单调。
司命便建议说除了野生的,还可以放些家养的下去嘛,天上这许多的神仙,谁还没几个仙童,没个坐骑啊什么的。只要他们松一松看管,放那么一些下去为妖为怪,足够给取经人更换口味的了。
菩萨点头应是,却仍是有些不甚满意,又道:“若再能寻一两个仙家下去,才是最好!”
司命星君听得直嘬牙帮子,道:“这野生的妖怪好找,不论打死打伤,都没人管。这天上放下去的也好说,不论自个愿不愿意,都得听命主子。唯独这仙家不好找哇。”
菩萨自然也能想到此处,又问司命道:“可知有哪位仙家脾气好,方便说话的?”
司命摇头,答道:“这脾气再好也不行,毕竟是给人去当托的,还得变成个妖怪挨打,丢份,太过丢份。”他说着,心中一动,又与菩萨说道:“眼下倒是有一个现成的,虽说脾气不好,但是却可以用上。”
他说的不是那别人,正是为应约而私自下凡的奎木láng。
司命星君很是抱歉地看我,道:“你瞧瞧,也是凑巧,提了奎木láng,难免就要追到你身上,我就琢磨着这也不算什么坏事,待做成了,至少能为你在菩萨面前买个好,叫他承你几分qíng不是?”
“所以,便就又将我魂魄提了回来,在这宝象国给唐僧师徒设难?”我问。
司命gān巴巴地笑了一笑,“一举两得的事qíng,对吧?”
好一个一举两得!qiáng行把别人拉入编好的话本子里,决定人的生死,cao控人的喜怒哀乐,bī人照着那既定的套路演绎爱恨qíng仇……这写戏的人写得尽兴,看戏的看得高兴,可有谁曾想过,那演戏的愿不愿意?
我冷笑,起身看这司命星君,道:“明白了。合着是西天佛祖想要看场大戏,观音菩萨受命写了个好本子,为捧那唐僧师徒,各色妖怪粉墨登场,而我与那奎木láng不过是友qíng出演,客串了一把,对吧?”
司命星君的笑容里更多了几分尴尬,也跟着我站起身来,讪讪道:“瞧你这话说的……”
我打断他,径直问道:“那金角、银角两个又是什么来历?”
“是太上老君两个看炉子的童子。”
“哦,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不觉点头,“难怪奎木láng说是旧故,这般看来,该是南海菩萨从太上老君那里借的人了?而那吃了唐僧ròu可长生不老的说法,也是有意从天上传出来的吧?”
司命星君不答,只讪讪而笑。
我不由感叹,“那唐僧师徒几个,这一路上经灾历难,时时挨坑,处处遭难,也够倒霉的,哈?”
司命星君仍是赔笑,道:“菩萨也是为了考验他们,看他们师徒是否真心往西去。”
“那师徒四个,竟然都识不穿?”我又问。
司命想了一想,道:“估计那孙悟空是瞧出些端倪来的,不过,他是个明白人。”
我冷冷笑了一笑,又问道:“你这回来寻我,又是为着何事?我这都下了台的人了,难不成还要再去给你跑个龙套?”
“不是,不是!”他忙摆手。
我奇道:“那你来做什么?只是为了与我解惑?”
“这个,这个……”司命那厮小心看我两眼,迟疑了片刻,方又小声说道:“是剧qíng有些跑偏了,我不得不过来给你讲讲戏。”
原来,按照剧本发展,我得知奎木láng私自将两个孩儿接回天庭之后,该是愤而自尽的。百花羞一生就此结束,而苏合元神归位,回升天庭。不想我这人太过皮实,非但没有自尽,竟然还回这宝象国继续选起驸马来了。
这个,这个……就叫那写本子的人有些不满了。
我听得愣怔,半晌之后却不禁失笑,道:“如此说来,你是来劝我自尽的?”
“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嘛!”司命那厮嘿嘿笑了两声,道:“我这是来劝你顺应天命的。”
“那真是谢谢了。”我嗤笑一声,又继续说道:“只可惜我公主做得舒坦,这世间荣华又未享够,一时还不想回归天庭,只想着在这人世间吃好玩好,再选个称心如意的驸马,夫妻恩爱,白头到老!”
司命星君有点傻眼,问道:“不想回去?”
我回道:“对,不想回去。”
司命默默看我片刻,方才问道:“你就这么不听劝?”
我笑了一笑,没再理他,只转身往殿内走。司命那厮忙在后面急声唤我,我不耐烦再听他唠叨,索xing抱住了那廊柱,将头用力往上磕了过去。就觉得脑门子一痛,再睁眼时,人已是躺在chuáng上,出了梦境。
殿门关得严严实实,我那双绣鞋也端端正正地摆在脚踏上,与睡前模样一般无二。
窗外已是能见朦胧亮光,这天眼看着就要亮了!
我去王后宫中请安,不想却是冤家路窄,正好赶上海棠刚从王后宫中出来,与她走了个面对面。
海棠唇角微微向上勾了一勾,露出几分轻蔑之意,yīn阳怪调地说道:“恭喜三姐姐,刚才听闻王后娘娘说,三姐姐的招婿榜文一出,就有无数英雄豪杰争相报名。这般看来,三姐姐很快就要觅得良婿呢!可喜可贺!”
我脸皮一向厚实,闻言只与她客套道:“同喜同喜。你也别着急,若是能看到合适的,大胆向母后说便是。”
海棠冷冷一笑,凑近了我,讥诮道:“我可不是你,没得男人便就活不了。”
“活得了!没男人当然也能活得很好。”我一本正经纠正她,又道:“不过呢,这有个好男人陪着,能活得更好!”
海棠被我噎得没话说,恨恨瞪我一眼,拂袖走了。
王后娘娘耳目众多,我这里还未进殿,她那里便就已经知晓了我与海棠狭路相逢的事,见面便就教育我道:“她不过是只秋后的蚂蚱,都蹦跶不了几下了,你何必还跟她做口舌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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