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心没注意他的视线,见了他衣摆便顺势扯扯他袖子,“我们回去吃吧。”
“嗯。”楚碧城跟着她上了楼,步伐不疾不徐,没忙着跟上她,反而迈上二楼前侧目睨了孟珏一眼,眸中已无刚才的温存,那眼神叫人看了背后生寒。
孟珏与他视线相触,却只是微笑依旧,还伸手捏起茶杯抿了口茶。
二楼的雅间里。
杨思思正兴高采烈地和跑堂八卦今日樊楼的节目。
“你们的天街灯节和应天府樊楼的有什么不同?”
“唔,小的不敢担保完全一样,但灯师都是出自同门的大师,苏杭一带不少名仕都会来咱们常州观看的。”
“所以灯是和樊楼的一样的咯?”
“可以这么说,客官今晚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嗯,我是要去看看,你说这灯是一样的,那效果是不是也一样啊?”
灯市总是包含着人们对未来和如今的美好寄托的,天街灯市也不例外。
应天府樊楼的天街灯市之所以让人趋之若慕,自然也是因为其庇佑人长寿安康、多子多孙、姻缘美满的效果显著,让人们对此深信不疑。
只不知这常州的天街灯市是否也有同等效果?
跑堂一拍胸脯,给杨思思打包票,“客官今晚来看,挑灯祈福,保证您有求必应。”
杨思思被哄得眉开眼笑,开始掰着指头畅想今晚要许的愿望。
虽然不是应天府的正统,但宁可信其有嘛。
旁边的慕容绣早过了相信天街灯市的年纪,这会正边用早膳边百无聊赖地应着杨思思的话。
应天府天街灯市灵验,也只是因为香客众多,自然灵验的多,而且不灵的也不会怪到这上头来,最后自然只剩好口碑。
杨思思见拽着她去不可行,又拽着周醉语来一起游说她。
慕容绣看着小丫头兴致勃勃的样子,一时间像看到当年自己,应了声,“好。”
目睹全程的沈无心笑而不语,正要悄悄和慕容绣闹一闹,孟念心却站在了雅间门外,朝她行了个礼,才捧着礼盒入内。
他先和慕容绣一笑,才谦恭地对沈无心道,“沈姑娘,我师父命我来送上灯市门帖,邀您今夜共赏天街灯市。”
灯市门帖如其名,是邀约之物,在应天府樊楼,这多是男子邀请闺中女子所用。
在座的人都住在常州樊楼,自然有进入天街灯市的资格,孟珏此举似乎多此一举,更别说沈无心已经嫁人了。
但门外的正道们显然不这么想的,众人一听此言,似乎从中窥伺到盟主的立场般,各自心中打起了小算盘。
沈无心不可能没注意到这一影响,眉头不自觉蹙起。
孟念心却不给她反驳的机会,留下门帖就走了。
那跑堂也是个懂看眼色的,方才和她们聊得投缘,此刻见了沈无心的表情,主动提出,“我与那房的人破熟,不若我替客官送回去?”
沈无心扯扯楚碧城袖子,他本还盯着那边视线收了回来,那一瞬的杀意收敛,看了跑堂一眼,没有拒绝他的提议,还道,“出了什么事报我名字。”
“好嘞。”跑堂捧着礼盒出了门,去对面敲门去了。
沈无心本还蹙着眉,楚碧城这么一折腾,她眉心舒展,反而继续笑着用朝食了。
若是换作以前,楚碧城绝不会做这么麻烦的事,估计刚才孟念心来时便已没命回去了,至于那个跑堂,也会被他顺手解决。
楚碧城变了,他自己也明白。
他不再看对面的状况,垂眸看晃着脚丫吃早饭的小姑娘,她在他身边,让这变化来得安然,也让人变得强大。
不是以前那种冷清的强大,而是有了归属和所守所重的强大。
......虽如此,该吃的醋还是得吃的。
入夜,天街灯市从樊楼一路蜿蜒全城,当真“春满天街夜色酣,绮罗香结雾漫漫”,“宝骑骄嘶金騕褭,翠翘醉倚玉阑干。”
水上灯影如梦,正中的主楼顶端,人群拥挤,大家都在竞猜最贵的那盏灯谜,虽不抱希望,不过试过也是有沾过喜气的。
“这奖品是什么?”
“天岁簪啊,官人是外来的吧?本地人都知道。”
“这天岁簪有什么玄妙?让你们心向往之的。”
“哎呀,瞧您说的,好兆头,大家都向往嘛。”
“哎,你不知道,这天岁簪的灯谜都放灯市这么多年了,就没人猜对过。”
“哇,这么久了,那得积了多少福气?”
“嘿嘿,不然我们也不在这挤呀。”
“‘池里不见水,地上不见泥,唯有佳人孑立。’,出这谜面的也是个别致人。”
楚碧城本是被沈无心撺上来买花灯的,闻言在人群前停顿,随手写了个谜底,递给收纸条的小童,便提着灯下楼了。
没等他走过拐角,小童便抱着个鎏金紫檀木盒子追了过来,“客官,客官,等等!”
楚碧城闻声侧目,小童定睛看了眼他手中最普通的花灯,愣了一下,才递上鎏金紫檀木盒,“这是我们摊主给您的。”
木盒摊开,里头躺着的正是那支天岁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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