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他知道那必定是和他不愿提及的过往一样,黑暗屈辱的往事。
他心里一沉,嗓子莫名地发紧:“你想说我就听,你不想说我不问。”
“我觉得瞒着你,对你不公平。告诉你,对我们都残忍。可是面对最亲密的人,还是要真实,不是吗?”
“你说,我听着。”
第93章
栗潇没有痛哭流涕, 她很平静,似乎在讲一个不相干的受害者。即便是淌下眼泪, 也毫无感情,像是从头发林里滴下的水。
反倒是沈黎, 他失了往日的淡定,红了眼睛,鼻子发酸,以至于最后泣不成声,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想到十年前的栗潇,还是个半大的孩子,遭遇难以启齿的伤害与屈辱, 而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端详着失态至此的男友,栗潇自认太过残忍, 但仍不免最后一问:“中国人说,宁为玉碎, 不为瓦全, 我就是那个瓦全……你是个有洁癖的人, 是否觉得我恶心?”
他痛苦地甩动大脑,用手紧揪住自己的头发,因为情绪激动, 额角的青筋凸显,居然让他这张完美的脸庞产生了几分扭曲。
见他如此难受,栗潇分外心痛。
温热的泪水顿时刷的流下来, 她真的好舍不得他,好爱他。
她自私地隐瞒了很久,只因太怕他断然离开。她用双手轻轻捧住这张熟悉的脸,笑中带泪:“沈黎,你可以再亲我一次吗?”
他低头,一颗厚重滚烫的泪水,滴进她眼睛里,自她凝脂般的肌肤上滑落。沈黎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完整说上几句话。
“潇潇,你很勇敢。若不是你一腔孤勇,你的父母一生都会活在丧女之痛里,而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这样爱一个人。此刻我们有多幸福,就有多感激你,你是最了不起的女孩。”
他双手细致温柔地抚摸着女友湿漉漉的头发,眉眼,鼻子,嘴唇,然后将自己的吻印了上去。
他们颤抖着拥抱、亲吻,吞下彼此的泪水。
栗潇不再害怕了。
她安静趴在沈黎胸口,如疲惫后的休憩,满心熨帖。
待到浴缸里的水,微微泛凉,才冲洗完,回卧室。
躺在沈黎腿上,让他给自己吹头发。从这个角度,正好看到他低头认真的样子,沉静的眉眼,中间多了一丝阴影。
能看出来,他心情要坏上好几天的。
“还是不高兴吗?介意、难受,都可以告诉我!”
等吹风机停住,她忍不住问。
沈黎老实回答:“潇潇,我爱你,没办法选择。我不能只爱那个漂亮可爱阳光快乐的你,不爱那个背负痛苦恐惧担忧的你。我爱你,只能全盘爱你的一切,爱你的痛苦,也感同身受你遭受的所有苦难。我可能这几天都没法跟你玩笑了,让我缓缓。”
大约是极度的担心与不安全感,一整晚,沈黎都抱着栗潇不肯撒手。
他跟她道歉:“对不起,十年前我无能为力,十年后还是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我保护不了你。”
“你陪在我身边,就是在保护我的。”栗潇哽咽着回答。真的抱歉,把一切告诉他。
大约是白天精力消耗太多,后来受到的冲击又太大,沈黎竟难得比栗潇先睡着了。咫尺所在,绵长的呼吸里,栗潇前所未有的如释重负,心有感慨,用手机写了首小破酸诗,发在微博上:
你是我,无尽长夜驱魔人;
你是我,茫茫此生引路灯;
你是我,寂寥回首天边月;
你是我,重塑今身一缕魂。
怕把这位从梦里雷醒,她忍住没@沈黎。
沉沉睡去的两个人不知道,那晚栗家大宅的灯火彻夜未熄。
直至早饭时,才发觉餐桌上多了两双碗筷。对应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圆脸寸头,慈眉善目的老头和一位保养得宜的中年女人。
“这是郭伯伯,这是陆阿姨,你还记得吗?”夏青满面笑容地给刚下楼的栗潇介绍。
“当然记得,小时候见过很多次的。”栗潇笑着跟客人打招呼,又给沈黎介绍长辈:“郭伯伯是父母几十年的老友了,自从我们家搬到北京,就没像以前聚的那么多。哎,郭伯伯跟我爸,跟你,可都是大学校友。”
“是吗?”没等沈黎接话,郭成寅就抢着问:“我是80级的,你是哪年的?”
“您是高我三十级的学长。”沈黎礼貌地说,他今天实在挤不出笑容:“我还有一张跟您的合照。”
“我记起来了,记得你!”郭伯伯伸着粗短的手指,点着沈黎:“120周年校庆的时候返校演讲,给获得成寅奖学金的学生们颁奖,你是其中之一。当时我还开过玩笑,警告你们校长说‘我这个奖学金,是按照学习成绩来发,可不是按照谁长得好看来发的哟!’”
一席南方普通话逗得大家开怀大笑,沈黎被人拿脸开玩笑早就习惯了,也不在意。提起这些往事来,老郭一下打开了话匣子,跟沈黎不断聊着母校这些年的变化。
泱泱一大桌子人,热闹地吃完早饭,然后瞬间又都散了大半。这让栗潇产生了一点类似于贾宝玉的心情,只愿常聚,散了就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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