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轻咳一声,假装若无其事,转身进屋。
昨晚消耗太大,两个人果然吃了个精光。连着大奔奔,也跟着沾了口福,吃到了最爱的罐头。
饭毕,栗潇抢过碗筷要去洗,不过有洗碗机代劳,她没什么可做的。最后,还是沈黎把灶台,油烟机,地面,餐桌,统统清理了一遍,还说:“你以为洗碗就只是洗碗吗?”
栗潇在旁边看着,连连感叹:“你以后去开个家政公司吧!你简直是这方面的天才!”
关上大门,把钥匙放在指定位置,行李放进后备箱。栗潇却并没有立刻上车。
她跑进院子的紫藤花架下,往秋千上一坐。
伸手示意:“我坐五分钟就好!”
时间紧,连荡个秋千都得卡着点来,栗潇总是有本事,把开心的事,做得让他愧疚不已。
沈黎在一旁微笑,掏出手机,给她拍了一张。
“你好哇,花仙子!”
原本以为,今天沈黎会情绪低沉,竟不是这样的。
两人如常,一路说笑。
当手机收到J省联通的欢迎短信,栗潇知道,快到了。
车穿过一座不洋不土的市镇,沈黎忽然停车,走进路边一家花店,很快便捧着大束黄白相间的雏菊回来。
他坐进车里,恍惚中,习惯性地想把花放在副驾驶座上,却突然意识到,今天栗潇正坐在那里。
手上动作一顿。
“我拿着吧。”栗潇自然伸手接过。
无话,又开了将近半小时。
遥遥在望,永孝公墓。
这座巨大的陵园开凿在一片群山合抱之处,距离市区不远。管理人员认识他,或者说是很熟悉了。
每个月,每个节日,沈黎都会在微信上知会他们,送上什么样的鲜花,栽什么样的树,如何布置等等。
时间是磨平一切的神器,像他这样,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在意的客户,非常少见。
几个人远远看见,就站起身,出来迎接:“沈先生来了?”
沈黎点点头。
那人看见沈黎身后的栗潇,又看看她手中的花,似乎明白过来,微笑。
按照惯例,沈黎从公墓管理处拿出扫帚、畚箕、毛巾,又拎了一个桶子,缓缓拾阶而上。
栗潇抱着花跟在身后,只见庄严肃穆的墓碑群,一排排,一列列,依着山势,犹如敦煌的“西海舰队”群给她的感觉,迎面而来,无可阻挡。
你以前是怎么腾出手来,拿花的呢?
栗潇看着前面的背影,特别想问他,又怕打扰他,他看起来真是孤单极了。
也不知是登了多少级石阶,穿过重重的陵墓,重重的松柏,四下越来越静得可怕。
不是祭拜的节日,园区里只偶有旁人的脚步声,飘渺的哭泣声、说话声传来,但仍免不了给栗潇一种死寂的感觉。
她已经完全不记得来路了,但还好,跟紧沈黎的背影就好。
终于,走到高处一片开阔地带,他停下脚步,面朝一块被各色鲜花簇拥着的墓碑,定住。
有很多人来拜祭她吗?
应该是沈黎常常托园区送来新鲜的花朵吧,百合、康乃馨、山茶、月季……还有这新鲜的草皮,都扎根在泥土里,向天呼吸,无处不透着生机。
这一方天地,一点也不像是陵园,就像是母亲侍弄的小花园。
第119章
原来, 沈黎的母亲,名叫钟婉。
“我原本想过, 改姓钟的。”沈黎还那样站着,风把他的衬衣吹得鼓起, 头发纷乱,遮住眼睛。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但栗潇也大致猜到了。
改不了。
她宽慰他:“阿姨不会介意的,不管你姓什么,都是她最爱的人。”
“咳……”沈黎忽然苦笑,背脊忍不住颤抖。
他记不得是4岁还是5岁时的一天, 问了每个孩子都好奇的问题:为什么小孩子一定要跟爸爸姓,不能跟妈妈姓呢?
“你知道吗?”他转身,对栗潇道:“我4、5岁的时候, 她就说过跟你刚才一模一样的话。”
栗潇心里泛起一股难言的情绪,她不知道怎么接, 便走上去, 伸手抚住他的背。
“你等我一下。”沈黎低头看她, 眼神沉沉,里头扣了一口无波古井,叫她不敢再细看。
他把水桶搁在地上, 开始清扫墓地和周边的杂草、落叶、灰尘、被乱丢的东西。
他一声不响,动作迅捷准确,神色极平静, 和早上打扫厨房,没什么两样。不知道是做过多少次同样的事,才能训练出这样的熟练啊。
四下寂静无声,看着他的身影,栗潇甚至觉得,连自己都不存在了。她觉得自己是一团空气,在过去的漫漫岁月里,他一直就是这样,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来看自己的母亲,以这样的方式来陪伴她。
隔着黄土、石碑,切肤的爱与痛苦,愧疚与无助,都无处宣泄,只能通过这毫无意义的劳动来传达。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用,都没有用!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
沈黎又去接了桶水,毛巾淋湿,细细将墓碑、供台以及石砌的栏柱、台阶统统擦干净。
“这里被长出来的植物顶裂了,我这两天就找人来修好。”
52书库推荐浏览: 德兰 天作之和 甜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