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
苏由信和下了朝的白相与在桃林喝酒,两人都很尽兴。我想起吴净应该起床了,便回清风宫,就看见羽花被人点住了穴道,我解开,羽花说了事情经过。
我让清风宫所有的宫人出去找,经宫人指点,我来到留春宫,撞上这一幕。
我走过去拉拉吴净的手,说:“你怎么跑来这里?苏由信到处找你呢,还不快去桃林。”
吴净偏头对我笑笑:“他哪里会找我?都是我找他的。”
我对白倾说:“五哥,这是我朋友,我带她进宫来玩玩。”
我看羽花一眼,羽花恭声道:“吴姑娘请,奴婢带您去桃林。”
吴净转身跟羽花走了。
人都走得没影了,白倾还没回过神来。
我心叹,真有一种人,生来便是为惊艳世人生命的。
而我不知道的是,吴净对白倾来说,不仅仅是第一眼的惊艳,她的这一笑,在白倾古井无波的生命里,像五月的晴天轰然炸下一道闪电,刻骨铭心,一世难忘。她成了他的梦,白倾魂牵梦萦多年,却终究不能成真的梦。
如果当时我知道了,我还会带吴净进宫吗?
我笑道:“五哥没想到世间还有这等美人吧?”
白倾怔怔问:“她、叫吴净?”
我说:“是啊,五哥要去桃花林喝酒吗?”
白倾说:“好。”
我笑道:“那走吧。”
刚迈开步子,白倾拉住我。
“等一下十五,我有事问你。”
我回首,望见白倾面色凝重。
第33章 竹马怜青梅
我跟白倾进大殿坐下, 说:“五哥有什么事问我?”
白倾沉声道:“十五, 你以前本和七弟互不往来, 忽然七弟又亲近你,我原以为是好事, 没想到你们……”
我的心倏然揪紧。在宝鸣山上时, 我左思右想, 终于决定写封信告知白倾我和白相与的事情。无关血缘,白倾永远是我的兄长, 我尊重他, 在意他的感受。我在信中先委婉地提及自己的身世, 再极其委婉地提及我已和白相与相爱的事实。
我低声问:“五哥你生我的气吗?”
白倾眼中有悲有愁。
我说:“五哥不想认十五了吗?”
白倾叹息:“你永远是我的十五, 我的妹妹,这跟任何事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我绝对不希望你受到一点伤害。”
我心里感动, 轻声说:“谢谢五哥。”
白倾淡淡点头,说:“你去桃林吧, 我不去了。”
我看着他,鼻子一酸,眼睛渐渐湿润。
白倾笑了笑,他揉揉我的头发, 柔声说:“傻妹妹, 五哥永远祝福你,你一生平安快乐,就是五哥这辈子最大的安慰。我只是有别的事情需要去处理所以不能和你去桃林了, 你不要想东想西的。”
白倾对我重要吗?
重要。
他是我小时候唯一的陪伴。
八岁那年生病发高烧他照顾我,这是活命的恩情。
而奶娘去世的那个寒冷的冬天,那第一个没有娘,没有奶娘的冬天,是我一生度过的最冷的冬天。
那些寒冷的冬夜我是如何捱过去的?
顶替奶娘位置的年长宫女在入夜后,喂我吃了几口饭,没有给我泡脚,没有给我洗脸,没有给我换衣服便把我塞进被子里。
我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珠直勾勾看着她。
我希望这个年长的宫女不要走,夜太冷,没人抱着我我会睡不着,而奶娘永远也不可能再抱着我入睡了。
她不要走,尽管她只是新分配来留离宫的奴婢,一个对我而言的陌生人,可我需要一个人陪我度过寒冷的黑夜。
可惜这位年长宫女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我身上,她只轻描淡写一句:“小公主睡吧,明天奴婢再来伺候小公主起床。”
年长宫女匆匆起身出去,边自言自语:“昨儿手气不好,今天晚上非把输掉的赢回来不可。”
直到听见屋外落锁的声音我才死心,又一个寒冷漫长的黑夜,我又要一个人过了。
我身上盖着两番棉被,一旧一新,新的棉被是掌事院新送来的。两番被子又厚又重,压在我身上,我依旧感到冬夜的寒气入骨。
我在寂静的黑暗中久久睁着眼,听屋外雪落下的声音。
我小时候听过最多的声音,便是冬夜屋外雪落下的声音,以前雪落下的声音里还偶伴随有娘的咳嗽声,现在连娘的咳嗽声都没有了。
我的手在黑暗中摸索着,终于让我找到了一个小锦盒,我整个人钻进被子里,坐起来,将被子拱起了一个小山丘,我打开小锦盒,里面是一颗小小的夜明珠,小小的珠子发出黯淡的光,这是我唯一的玩具,我很珍惜它,虽然它能发出的光微不足道,可它的光永远不会熄灭,不会像娘和奶娘一样,说消失就消失,一点也不过问我同不同意。
我抱着膝盖,看着那颗夜明珠,慢慢有了睡意。
突然,是什么声音?
有什么东西在动?
我头伸出被子外,看去,一惊!
有一个黑影正从窗口爬进来!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上,身体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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