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变成瘸子吧?
林越冷不丁抬起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问我:“疼吗?”
我实在没从他的语气表情里听出关心,忽然也好想问他一句我疼你会安慰安慰我两句?
我咬牙说:“还好。”
“嗯。”他“嗯”完,一瓶白色的药粉没跟我招呼一声就全部倒进了我的伤口里。
这下子就好像千万根针同时扎我的伤口,我终于忍不住痛哼出声。
林越突出手如风,点了我身上两处穴道,我霎时感觉不到难忍的疼痛了,但身体又动弹不了了。
旁边不知为何趴着一只肥大的灰兔子,愁眉苦眼的。
林越说话了:“你不会变成瘸子的。”
“嗯……”
“嘶啦”,他把披我身上的那件衣裳撕出一块布条,用来包扎我的伤口。
然后林越起身,提起灰兔子的耳朵,往溪水边走去。
待他把那只兔子抽皮拔筋回来,又自己生火烤。我很快闻到肉香。
他解开我的穴道,痛感已缓解大半。他把烤好的一半先给我,我“谢谢”接过,张嘴就咬下去,顿时“啊”了叫出声,刚烤好的兔子肉简直就是一块碳火。林越把兔子肉拿到自己手里,把水壶递给我,我含了口水在嘴里。
“这回疼了吗?”
我摇摇头。
等好点,又接过兔子肉,垂头默默地吃起来。没在意这兔子烤成什么味道,但受了伤能不饿着肚子就尽量不饿着肚子。我身体很累,精神更累,很想有个人给我擦洗擦洗身体,换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再有张床给我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用想。
林越看了看我,若有所思,站起来闪身进了身后的森林里。
我全然没注意他去做什么,一会儿回来以后又在火堆旁鼓捣些什么。
直到他又把块烤熟的黑红的肉块伸到我嘴边。
“试试这个。”林越扬了扬下巴。
“哦。”
兔子肉我吃得差不多了,再拿过一块肉不急着吃了,这块肉切得四四方方我却有点不知道怎么下嘴,闻了闻,一股古怪的、不怎么让人舒服的肉香窜进鼻子里,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小地咬了一口,嚼了嚼,嗯?这肉的味道也很奇怪,古怪的膻腥味像是没烤熟。
我没咽下去,问林越:“这是什么肉?”
林越也在吃那奇怪的肉块,听见我问他,抬起脸来,挺秀的鼻子上沾了点黑灰。
我猛然知觉他刚才好像是往那片树林子里去的,一下子毛骨悚然,挺直了腰,紧张地听他的回答。
林越见我这样,眼中闪现一抹邪恶的异彩,嘴角缓缓扬起,问道:“应该很好吃吧?”
“你、你、你!”
我又骇又怒,一下子呕吐出来。
我虽然跟忽可图有仇,但从来没想要吃……
他居然还在吃,我吐得更厉害了。
“别吐了白姑娘。”林越的表情很有些愉快,悠悠说道:“这是狼肉,你以为我给你吃了什么肉?”
“狼肉?”
“刚才我去那片树林,不过想尝尝那头狼什么味道。”林越说着,便把手里的肉块扔进了火堆里,“确实不怎么样。”
“是吗?”我还是不放心,指着那个他从树林里带回来的包袱,“那是什么?”
林越将包袱撩开些,赫然露出几根剔得干干净净的骨头。
我眼睛确定了不是人骨,松口气,说:“你拿这些干嘛?”煮汤吗?这里又没锅。
林越不以为意地说:“苏由信要的。”
“苏由信?”
“对。”
林越去河边打水,打完水,他站河岸边喝水,边回望向我这边。
他的外衣披我身上,他只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但人并不显得单薄。周围都是树,他本人也是一株琼瑶玉树,丰神俊逸。
我眼睛眨了眨,还没等到眨第三下,他就已站在了我面前,然后纵身掠上我头顶上的树枝。
他在树上。
我在树下。
风吹枝叶,流水呜咽,天地间万籁俱寂。
林越斜斜靠坐在树枝上,似不堪一折的树枝在秋风中摇来晃去,林越的身子也跟着摇来晃去,仿佛随时随地就要跌落下来,却又总是掉不下来。想起第一次在天门后山见到林越时,白相与跳崖了,他跟我说白相与的轻功比他好多了,原来他也有谦虚一下的时候。
他遥望远方的目光虚无缥缈。
树下的我开口问了:“你在树上看见了什么?”
“国家。”
“国家?”
“嗯。”林越的语声懒散,“出了这片森林,是另一个国家。温国。”
“是吗?”我说:“我从来没有出过离国。”
林越说:“我去过。”
我说:“一个人?”
“嗯。”
我又问:“为何不找个人结伴同行?”
树上迟迟没有声音传下来了。
我后知后觉想到:林越懂得照顾自己,一个懂得照顾好自己的人,有时候他会不会感到孤独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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