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失望了,什么也没发生。”青年说。
“怎么可能。”女人不信。
“因为那时候,距离我们分别,已经过去很久了。”
“多久了?”
“约莫,一甲子。”
“什么?!”
女人简直不敢相信,一甲子等于六十年,日本才多大,他又是大妖,想见某人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怎么可能一甲子都不见面?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真的假的?”她追问。
青年无可奈何,“真的。”
女人想不通,又狠狠咬了口稠鱼烧,含糊不清地说:“你就这么怂?不敢见她,刻意躲着她?一甲子啊,你是妖怪,容颜不老,可她是人类啊,你们……”
恨铁不成钢的时候,完全忘记了另一个主人公是她不知道多少辈的祖奶奶,要是他们真的在一起,说不定就没有她了。
不过她本来就不是很在意家族荣辱的人,不然也不会对自家先祖的八卦这么感兴趣,用看八点档的心情脑补他们的爱恨情仇。
青年只看着街道,其实连他自己都很惊讶,他们居然这么久都没见面。
也许是他刻意为之,整整一甲子,他都没有听说过她半点音讯。
连久别重逢,也不过是一场偶遇。
他们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擦肩而过,她满头华发,几个伶俐可爱的孩子牵着她的手,不远处还有童音唤她“祖母”,看上去就是一个安享晚年的普通老人。
可是在擦肩而过之后,他却蓦然回首,只来得及看见一个远去的侧颜。
他认出了她。
从那层层叠叠的皱纹里,从那温和慈祥的笑容里,窥见了几缕鲜妍的影子。
盛放的花将要枯萎了,那时他才意识到,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久到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女人还在絮絮叨叨,“别吧,我从小到大幻想了这么多年的爱恨情仇,就和白开水一样平淡地完结了?你就一点不甘心都没有?”
“有啊。”青年突然接话。
女人叽叽喳喳的声音被按下了静音键,她瞪圆了眼看着青年,大有忽悠她就不共戴天的意思。
青年:“我以前可不像现在这样好脾气,我很小气的。”
重逢之后,他才开始收集关于她的事,海量的信息铺天盖地而来,他像海绵一样不断加深对她的了解,仿佛这样就能填补空白了的时光。
她在之后一直奔波于各地为安倍晴明收拾烂摊子。
她被同门师兄追求。
她成婚的时候穿着白无垢。
她有了三个孩子。
……
他有想过要不要出现在她家门口,像故人一样聊聊天,细数过去一同经历的种种,让所有情感都在自然的相视一笑中释怀。
但他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他只是隐匿气息跟在她身边,除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
“哦?都那么大度地放手了,你还会因为什么不甘心?”女人好奇。
“她走的时候,牵着她手的不是我。”青年答。
“就这?”女人不明所以,“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对啊,这是理所当然的呀。”
他跟在她身边,一天天地看着她的头发从花白到银白,还算硬朗的身体渐渐孱弱,明亮的眼睛慢慢浑浊不清。
那时暮春的一个雨天,天上下着花针一样细的雨丝,她终于要走不动路了,儿女子孙们围了一圈,能听见细碎的抽泣声,她带着安宁的笑容溘然长逝,而另一双布满老年斑和皱纹的手,一直握着她的手,从温暖到冰凉。
而他消隐了身形,隔着一段不会被发现的距离,看客般立在雨中。
他的目光无处可放,只能看着天空,雨丝落在金色的眼睛里,映着阴沉沉的天幕,于是他对那天的天空格外记忆深刻。
雾蒙蒙的天空,太压抑了。
青年又不说话了。
女人也不在意,反正从她认识他开始,他就一直是这幅爱答不理的德行。明明是她家的守护神,却和家里人一点也不亲近,以前她还不明白,后来她隐约知道了点内里的缘由,就再没深究过。
开玩笑,谁会对情敌的后代亲近,就算有一半恋人的血缘也不可能啊。
她也就是小时候偶然发现了他的居所,厚着脸皮死缠烂打,才好歹跟他熟悉了点。
“你听说过《相思》这首诗吗?”青年突然问。
“你问我?想不开吗?”女人嘴里咬着稠鱼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国中都没念完就退学离家出走了。”
“是唐朝诗人王维的诗,她走后我去华夏游历,读了许多诗词。”青年无奈回答。
“原来是华夏的,我连日本的作家都分不清楚,你问我等于白问哎。”女人说,“等等,你还去过华夏啊?”
“是是是,不止,欧洲非洲也去过。”青年为这歪重点的能力扶额。
“厉害啊,我也就前几次出差的时候,和术士法师什么的学术交流了下。”女人毫不掩饰羡慕之情,好一会儿才看着青年的脸色想起来重点,“不过叫相思的诗?听起来好酸哦,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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