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接纳了那些女孩的感情,却不肯给她们回应。”阿谖垂着眼,又去看那盆兰草,“就像你接纳了我的好感,也没有给我回应一样。可是当你将真心给我的时候,你又想要得到我的回应了,不然你不会这么直接点破这层窗户纸的。”
兰草的叶子如翡翠一样,即使是长在粗糙的花盆里,也可以长出富有生机的,美丽的生命。它和被精心呵护长大的优种必然是不同的,这并不是它所能够改变的,但这份美丽不分贵贱。
不开花又怎么样呢,光是这样随意伸展叶片的样子,就足够了。
阿谖抓着袖口的手松开,渐渐找回自己的节奏,“现在你是想得到我的态度,来决定你接下来的走向,对吗?真狡猾啊。”
“……”妖狐真想给阿谖鼓个掌。
此刻,沉不住气的变成了他,而阿谖则冷静地将他看了个明白。如果这是一场博弈,那么妖狐已经成了输家。
只是他还不甘心就此离场,“是啊,直到这个时候我还在算计。或许在你看来,它是斤斤计较又刻薄肮脏的,是无法容忍的,但这就是我的真心。”
“真的?你真的觉得你的真心是这样的东西吗?就这样放弃争取选择也无所谓?”阿谖语气平淡地发问,说话的内容却又呈现出咄咄逼人的姿态。
“你应该很清楚,这样是不会让我选择你的。”
妖狐的心好像被一支利箭刺穿,“你怀疑我现在的话不真实?”
他说过的谎话要是摞起来,恐怕高到看不见尽头,但方才一句句,都不是谎言。
既然色彩斑斓的人皮被那只虫子撕扯得破破烂烂,难以遮掩内里的腐臭,那不如索性干脆利落地将它扯下来。
假话骗不了阿谖太久,那还不如说真话。
纵然其中有言语的诱导,可这里面全是真心,是他为数不多的闪闪发光的东西。
阿谖可以怀疑他做的每一件事,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唯独刚刚那些话不行。
妖狐心里既愤怒又颓然,他恼怒阿谖直言的怀疑,又很清楚怀疑的原因。谎话连篇的人,终有一天在说真话的时候,也不会被人相信。
妖狐咬牙道,“因为这种东西让你觉得不舒服了吗?觉得恶心反胃了?”
刺人的话说了两句,妖狐忽然不说话了。
阿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妖狐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摸向了自己的脖颈右侧。那里有一道疤。现在仍然能够摸到凹凸不平的伤痕。
妖狐迟了一刻才反应过来,这道疤痕是永远不会消失的,它的血契存在的证明。无论是血契存在时,还是存在后。
永远。多么讽刺。
契约缔结的烙印永不消失,契约本身却可以用一个念头轻易解除。
明明结契时,带着浓厚的血腥气,需要双方的鲜血为根本,连结双方生命,同生共死。解契却如此轻而易举,平淡到让妖狐觉得不真实。
妖狐恍惚了一下,“契约……”
“契约解除了。你自由了。”阿谖接上了他的话。
妖狐在脑子里把这简单的两句话拆分又组合,太奇怪了,明明只有几个词,可是组合在一起就这么难以理解呢。
时间再往前推几个月,妖狐大概会很高兴,如他这般我行我素惯了的妖怪,最厌烦被人限制管束。跟着阿谖也不过是想从她身上得到乐趣。
不过妖狐从没把阿谖会主动解契列入选项里。能用一个契约把他这样的凶妖绑在跟前,让他没机会干坏事,怎么想阿谖都不会解除契约。谁让阿谖是个阴阳师呢。
这也是妖狐放任自己犹豫不定的原因,只要契约在,他们就不会分开,那么保持原样也并无不可。
然而片刻前,契约消失了,只留下一道疤痕作为它存在过的证明。
强行系上的锁链消失了,自由重新回到妖狐身边,但妖狐却并不开心。
一切似乎已经尘埃落定。
依照妖狐的性子,这已经算得上再明了不过的答案。
还留在这里,就有些死皮赖脸的意味了。没有契约还留在阴阳师身边的凶妖,穿出去是谁都不会相信的玩笑。
只是妖狐看着阿谖平静的面容,怎么看怎么刺眼。
如此轻易地将他的一颗心泡在苦水里,她怎么可以这般淡然自若?
妖狐一个箭步上前,半跪在了阿谖身前。一人一妖的距离突然拉近,妖狐可以看见自己的脸映在阿谖浅棕色的眼睛里。
他的眼睛里也是她。
然而下一秒,眼睛里的倒影就被涟漪打碎。
妖狐伸出手,掐住了阿谖的脖颈。
缓缓收紧,看着她白皙的脸泛上红晕,终于不再是那种平和的神色了。
妖怪冷白的手可以轻松圈住人类女孩的细颈,手下的皮肤细腻温暖,灼热的温度从掌心传到心里,让妖狐整颗心都被炙烤。
这是鲜活的生命,但只要他微微用力,就能折断它。
让她变得和他一样冰凉”的人,怎么能看着她和其他人在一起,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如果不属于他,那就毁掉好了。
简单干脆地解决问题,这就是他的生存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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