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略通岐黄之术,却也是出于兴趣有几分涉猎罢了,何况小孩子的身体不比成人,就是最出色的大夫也不能保证那个医治好儿童。
小孩子体型小,身子稚嫩,许多用药的剂量都得仔细拿捏,没个十年八年的精研,一着不慎就会害人性命。
他记得有个有名的医者,专治幼儿,在顾及阿谖身体承受能力的前提下全速前进,应该能在两柱香的时间之内赶到。
墨黑的羽翼轻扇,寒风像是剔骨的尖刀刮得人生疼,大天狗没心思顾忌,给阿谖设下防护法术之后就全力控制飞行速度。
专注之下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待到大天狗看见一星灯火时,才堪堪过去一柱香的时间。
是这个村子了。
大天狗落地,用幻术隐去翅膀,步履匆匆地走向一扇门。
“叩叩!”
“田村先生在吗?我有急事拜访!”
急促的敲门声惊动了里面的人,老人一打开门,就看见一个满身是雪的俊美青年。
青年一副狼狈的样子,神情急切:“是田村先生?这孩子生病了,请务必救救她!”
老人这才看清青年的怀里抱着一个满脸通红的女童。
“快进来说话!”
老人侧过身,让出道路来。
大天狗抱着阿谖走进烧着炭火的房内,温度一高,身上的雪都融化成水,浸湿了他的衣衫,试图夺走他体内的最后一丝热量。
老人拴上门,看着浑身湿透的大天狗,叹了口气:“年轻人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把孩子给我看看吧。”
其实这点寒冷对他而言不算什么。想到他现在的身份是人类,大天狗咽下到了嘴边的话,乖乖裹上毯子,接过老人递来的热茶。
温暖的茶水入口,随着吞咽的动作逐渐将暖意传遍全身,大天狗的眼睛却依然盯着神志不清的阿谖。
老人有条不紊地为阿谖看诊,一番检查过后,老人松了口气:“不必担心,应该是这些日子太冷受了寒,加上过去生了病没有仔细调养,身子骨本来就要弱一些。我开一副药应该就能退热,再用几副药调理调理,就没大碍了。”
听到老人的诊断,大天狗微怔。
原本他以为阿谖应该是贵族出身,可给女儿取‘忘忧草’这个名字的父母,又怎么会苛待她,甚至生病也不调理?
更奇怪的是,阿谖是怎么被丢弃在森林里的?放任一个孩子在森林里,无疑是要置她于死地!这般歹毒的心肠,是什么人才做得出来?
看来阿谖身上的疑点还真是不少。
大天狗皱着眉,觉得有许多线头存在,却无法将它们串联起来。
“年轻人?”
听到老人叫自己,大天狗回过神。
老人温和笑道:“药已经在煎了,你也松快一点,不要皱着眉了。”
大天狗神情一松:“那就多谢先生了。”
老人给自己倒了杯茶:“看你这么紧张的样子,真是把我这个老头子也下了一跳!像你这样的父亲可不多见啦。”
父亲。
大天狗听到这个称呼,刚想反驳,就想起来他没法定义他和阿谖的关系。
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是父女吗?
是兄妹吗?
还是收留者与暂居者?
他无法定义。
于是大天狗垂下眼睑,问道:“先生怎么会这么想?”
老人哈哈一笑:“那还用问吗?这般焦急的样子,若不是眼珠子一样护着的女儿怎么会有?”
他有很急吗?
大天狗思考了片刻,最终决定不和老人纠结称呼的问题。
“先生过誉了,是寻常人都会这么做的。”
老人摇了摇头,苦笑:“我治过那么多生病的孩子,贵族的,穷人的,都见过不少。但对女儿这般上心的,你算是头一个。”
大天狗没有接话,老人继续说:“这个世道,女儿家不值钱呐!不能传宗接代,将来嫁出去还少不得要一笔嫁妆,女儿说到底还是外人。穷人养不起,贵人不在意。”
大天狗不赞同:“不论女儿儿子,不都是自己的血脉吗?怎么就成了外人了?”
老人轻笑一声,喝了口茶:“你这样想,旁人可不一定。你看,兄弟的子女就是‘堂’,同一个堂屋的‘堂’,而姐妹的子女呢?就成了‘表’,表面的表。女儿一嫁人,就改了姓,就不是自家人,自然就是外人了。”
大天狗反驳:“姓氏之分又怎么比得上血浓于水?便是分了家,女儿依旧是女儿。”
老人再次摇头:“所以我才说你不多见啊。改了姓,就成了别人家的人,养活十数年就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何况女儿命贱,这样的乱世,谁乐意白养一张嘴?”
大天狗沉吟片刻,摇头:“既然生下来,就要有觉悟全心全意地对待,负起责任,不然为人父母不过是一个过家家的游戏罢了,大人可以抽身而退,而稚子何辜?”
老人一愣,低头看着茶杯里竖起的茶叶,感慨道:“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想,就好了。”
说完,老人就不在说话,大天狗也不是擅长聊天的类型,便听着屋外的风雪,相对无言。
52书库推荐浏览: 涅像完 无限流 穿越重生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