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连他那张平凡到了极点的脸,也是刻意捏造的。
一个陌生的大妖,刻意遮掩身份,出现在平安京热闹的祭典上见义勇为。
说出去有谁会信?
阿谖看了他一眼,就很快移开视线避免被发现。
不管这个陌生人是敌是友,既然现在出手相助,总是没有恶意的,凭空怀疑帮忙的人实在不妥,还是先把眼前的事解决再说。
醉汉定睛一看,发现阻拦自己的居然是一个看起来弱鸡得不行的男人,本来因为被人拦住而生出的几分怯意很快就退去了。
借着酒意,他的表情凶狠起来: “怎么?英雄救美?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一根麻杆也配多管闲事?!”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虎着脸往死里贬低对手,既可以吓退对手,又可以给自己壮胆,仿佛自己真是喝了酒便可三拳打死老虎的武松,对手也不过是一根轻飘飘的麻杆,光靠拳风便可轰飞。
醉汉使力,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才发现那人的手看着苍白无力,挥挥手就可以打开,而实际无论自己使多少劲,都无法让他的手挪动分毫。
醉汉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不妙,却见那只手的主人慢悠悠地开了口。
“迁怒幼子,此其一。”
“口出秽语,此其二。”
“不知悔改,此其三。”
那人轻轻一叹:“常言道事不过三,连我这个路过的都看不下去了,阁下真该受点教训,不然枉愧为人啊。”
言语间痛心疾首的样子,连醉汉都觉得自己好像真犯了什么值得天怒人怨的大错一样。
醉汉那在酒精浸泡下的脑子终于转动了下,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你这神神道道的……”
带着怒火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见那人一摇头:“不过今日有少女稚子再侧,实在不宜见血,那就只好小惩大诫了。”
那人原本垂在身侧的手抬起,这次醉汉看清了,那只手里拿着一把扇子。
他将扇子展开,对着醉汉轻轻一扇,动作轻得好似扇去衣襟上沾染的一粒尘埃,而醉汉却觉得一股妖风扑面而来,吹进他的五脏六腑里,搅得浑身疼痛难忍。
这直接凶狠的手段让被那人护在身后的阿谖倒吸了一口凉气。
正面受了一下的醉汉却是连脸色都扭曲了,待到妖风入体的同时,他感到抓着他手无法挣脱的力道骤然消失,慌张之下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惊惧之下,只听见自己控制不住地变了调的声音:“……妖怪!”
那人不置可否地一笑。
醉汉本就已经三魂去了七魄,听到他这低低的一笑,更是吓得浑身汗毛倒竖,飞快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转身就跑。
抽泣着站在一边的小孩只看着那人用扇子轻轻一扇,自己的父亲就和见了鬼一样跑了,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就眼见着父亲一个人跑了。
小孩呆愣了一瞬,马上就想跟着父亲离开。无论如何,在陌生的环境里,待在家人的身边才能让他安心。
只是在追上去之前,他用那双刚刚被眼泪洗过,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第一个出声帮他的姐姐,便一扭头跑开了。
阿谖自然看见了小孩那一回望,可是此刻她无暇顾及,甚至没来得及遮掩自己的眼神,定定地看着那人手中用来伤人的扇子。
这柄扇子,怎么这么眼熟呢?
怎么好像是前几天她与妖狐对阵时,拿在他手里的那一柄呢?
阿谖回头看向斜后方街对面站着的妖狐,他还是立在原地,和她来这条小巷时一样。
但是很不寻常。
他肯定也看见了被那人堂而皇之拿在手里的扇子,可是他既没有检查自己身上的扇子是不是不见了,也没有任何异动。
隔着涌动的人流,再加上妖狐一直戴在脸上的狐面,他此刻是什么表情,阿谖还真不清楚。可他这幅无所作为的姿态,已经说明了一切。
哦,还真是他的。
阿谖了然的同时,回头看向已经把展开的扇子一点点收好的陌生大妖,对他的忌惮更深了一层。
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不仅让她一无所察,竟然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妖狐身上顺走他的法宝。
阿谖心中闪过若干猜测,而那人已经转过身来,无声地看着她。
阿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把这人妖魔化了的缘故,她总觉得他看着她,眼里似乎有千百年的时光流淌而过,仿佛是久别重逢。
可仔细一看,他的眼里又只有对着陌生人恰到好处的疏离。
他唇角一弯,轻笑道:“初次见面,冲撞了姑娘,失礼了。”
唇角的笑意,礼貌又寻常,嘴里的话,语调也是平平,好像真是一个担心吓到了女孩的君子。
可是太寻常了。
笑容的角度和话语的声调,都是最圆融的那一种,有礼有节,而不令人有丝毫的不适。
自然极了。像是无心为之,又像是演练了千百遍,将一切情绪掩在心中,将千言万语藏在舌尖,最终化为了这平平无奇的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
第40章 40
打完招呼,那人就把扇子递到阿谖的掌心里,笑着解释:“匆忙之下,只顾及不该让那孩子见血,免得再添惊吓,故从姑娘的随从手里顺来此物,实在是唐突了姑娘,这便物归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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