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言语之间却不容丝毫质疑。
“但从今日你走出大营开始,你我就是死敌。你若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势必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以祭亡魂。——至于其余的人,不想跟他走的,就留下来。想跟他走的,我不阻拦——但从此云顿铁骑的名号,再与你们无关。”
听了海月的话,剩余的人多半都跪在海月面前,表示归附。而狄克群则带了十几人,立刻站起身,匆匆忙忙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海月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什么都没说。
过了良久,她才终于和缓了语气道:“每个人都值得再来一次的机会……但我仍然希望,你们不要辱没云顿的名声。”
那几十人的头压地更低了,无尽的悔恨充满着这些年轻骑士们的内心。他们违背誓言的行为已经触怒了上天和主人,而今后,他们会以百倍的忠诚继续履行自己的誓言。
众人散去之后,云顿桑奇站在她面前良久。虽不知说什么,他的神情已经溢于言表。
云顿桑奇低下头去,行了一个端端正正的礼节。
海月开口道:“年纪不大,心倒是挺软的。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这大统领的。”
云顿桑奇又歪了歪头,咧着嘴笑了起来。
海月见他听不懂,便也笑了笑,转眼却看见他身后的荀彻。
“你先回去睡觉,有什么事明日再跟我说。”
云顿桑奇倒是听得懂“睡觉”,便乖乖地行了礼,退了下去。
荀彻脸色似乎有些不大好看,他见海月走上前来便道:
“你还是太心软了。”
“这不是心软,师兄。这是最好的结局。”海月的眼神淡淡地扫过正在搬运尸体的士兵们。她的脸上蒙着一层淡淡的影子,几乎看不清她的神情。
“你可曾想过,这样虽得了云顿铁骑的心,却寒了巡逻队弟兄们的心。”
海月叹了一口气。
“师兄,这世间难有两全。但我今日若杀了他们,来自不同背景的士兵势必会产生越来越深的隔阂。长城新军永不会有真正凝聚一齐的军心。白狼镖队,长城军残部,云顿铁骑。他们若各自为营,功于心计,那么最终伤的还是长城新军的根本。”
荀彻默了良久,终于理解了海月的想法。可他的眼神看着大营外的树林深处,喃喃道:
“可放虎归山,实在不是一个聪明的举动。”
海月认真地看着他,道:“云顿铁骑原本是一个整体,我既想真正收复他们,又如何能硬生生地砍掉他们的臂膀呢?唯一剔除异心的方法,就是让他们自行离开。”
“他们已经杀到你的营地门口了,若如此都能原谅,那么他们的誓言又有什么用?”
“巡逻队损失了七人,却消灭了他们四十多人。师兄,我说过,他们已经付出了代价。今晚的血,已经流的太多了。其实,如今才是我们真正收服云顿铁骑的开始。”
“那个狄克群,留着他是一个祸害。”
“是,我知道。”海月缓缓地说。她停了停,接着道:
“我不会让他在我面前活着离开第二次。”
荀彻叹了一口气,道:“你心里有想法是好事。只是切莫将这世上的一切都想得太过于简单了。”
海月认真地点了点头,笑道:“师兄,我们如今手握纵横西洲和中州最强的铁骑,又有江湖第一镖队在侧,只要稳定军心,又何惧虎狼之师?”
听了这话,荀彻紧皱已久的眉头也不禁舒展开来。
海月看了看天色道:“师兄快去歇息罢。再过一两个时辰,老莫师叔养的那只烦人的鸡就开始打鸣了。”
再说到景唐在古格王城中,也并没有闲着。
江央坚赞空闲之时,经常邀他一同商议出兵之事,这其中包括借兵多少,共兵分几路,甚至精细到该以何种阵法分别应对颉莫叛军七大统领所率的部队。
正当他们交谈地如火如荼之时,总有那么一两个侍卫前来,说有奏报必须立刻禀明赞普。每当这时候,景唐便会自觉地告退。而江央坚赞,也总是会摆出意犹未尽的神情向他道别。
越与江央坚赞深交,景唐便愈发折服于他厚实的军事谋略和谦逊的态度。
有许多瞬间,景唐竟有些忘了他们之间的君臣之别。
越是了解江央坚赞,便越觉得他坦荡如砥,待人无丝毫隐瞒。
心中对他的怀疑和猜忌,便又少了几分。
这一日午膳之后,景唐在楼阁之中闲逛,刚刚穿过山谷长廊,便看见江央坚赞的身影一闪而过。景唐刚想走过去见礼,却看见他匆匆忙忙地向大殿外走去,便只得作罢。
他觉得有些无趣,便走到花园之中闲逛。但见一座环绕而上的洁白石梯,一路盘旋而上,直通一座云石沏的亭子。从那里看下去,似乎可以眺望到极远的地方。
这时,一个人影却从石梯上滚落下来,直直掉到最下面一层。只听一声沉闷的坠物声,那人有些凄惨地嚎了两声。景唐被他吓了一大跳,忙走上前去察看。
那人穿着侍卫的衣裳,扶着腰叫唤个不停。
景唐在江央坚赞的书房见过他,似乎是赞普身边的亲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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