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清沅心里这么想着,突然察觉到有一道不善的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立即抬头看去。
——那个方向坐着的是卫国公夫人和年婉柔。
年清沅不由得觉得有几分好笑,这两位也许多时日不见了。
年婉柔今日穿了一件秋香绿缠枝莲对襟的长衫,发髻高挽,略点珠翠,面色惨淡地挤出几分笑意,勉强维持着这种场合应有的风度,看起来反倒不如旁边的卫国公夫人神采奕奕。
去年见到年婉柔时,她的气色还不算太差,没想到时间过去将近一年,她反而愈发消瘦,整个人憔悴不堪,说是比她的真实年龄大上十多岁也有人信,不知道是不是平日里做了太多亏心事的缘故。
至于卫国公夫人——
年清沅这些年也在纳闷,都说世间有报应和因果轮回,但在这位身上可什么都看不出来。不管说过多恶毒的话,做过多少恶毒的事情,如今她还好端端的呢。
她还是温七的时候,这位长辈可没少借着长辈的身份说她是短命鬼。也不知道国公夫人知道她还活着,脸上会露出什么表情。
过了一会温韶过来找她说话,才低声和她透露,说是年婉柔最近过的不好,已经接连回了几趟年家找年夫人了。听说是身边的丫鬟爬床有了身孕,国公夫人还亲自护着,萧忱那边又不管不问,她气得没办法,几次想要下手,结果却被反将一军。
一开始年夫人还愿意听她哭诉,等到了后来已经颇为不耐烦了。
当初是年婉柔自己要死要活用了各种手段求着家里把她嫁出去,如今话里话外反倒埋怨起年夫人偏心,不给她寻一门好姻缘,让年夫人彻底心寒,再也懒得搭手理她。
整个宴会的全程,年清沅都在吃吃喝喝走神中度过,期间应了小皇后几句话,答得恭恭敬敬滴水不漏。总的来说,这一场宴会下来,除了遇到几个讨厌的人之外倒也没出什么意外。
直到年清沅回到沈府,才听说出大事了。
——西北,谋反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年清沅得知这个消息还是沈端砚回来时说的,他突然提起时年清沅正在和一个蟹粉狮子头努力做斗争,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竹箸一歪,差点没把狮子头戳到地上去。
若是放在几个月前,西北的兵变肯定早在众人的预料之中。
然而谁能想到,就在那位郡王已经上表乞怜,肯交出手中兵符,眼看就要扶棺回封地之时,突然又撕毁了旗帜,摇身一变,号令八王爷的旧部起兵呢。
那位十分擅长上表的郡王爷这次让手下的文人写了一篇更加花团锦簇的檄文昭告天下,哭诉自己是如何受到朝廷的欺压,迫不得已才造反的。而且还把矛头指向了沈端砚,说是他在小皇帝身边挑拨是非,还打出了清君侧的旗号。
年清沅听到消息的时候都要被气笑了,可等傍晚沈端砚回来时却说:“倒也在预料之中。”
原来,朝廷内部也并没有因为之前他们的惺惺作态而放下警惕,毕竟那位郡王爷一再拖着没有扶棺返回故地,实在让人无法完全消除戒心。
年清沅想了想问道:“八王爷的死讯还是没能确定吗?”
沈端砚微微颔首:“之前你二哥召回了莫怀古,去八王爷府上替他诊治。从脉象上来看,对方确实是时日无多。依我来看,至少八王爷重病一事应当不是假的。”
年清沅继续追问道:“那莫先生确定他是给八王爷把了脉吗?”
“传回来的消息上说,莫怀古屏风后的人把脉。从脉象上来看,对方应当是常年习武之人,虽然血气健旺,但沉疴累积,已经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想来只有生平经历大大小小数百次征战的人才会如此。你说的虽然也不无可能,但目前情势难明,我们姑且把那人当成是真的八王爷来看,只怕此次起兵,他是要孤注一掷了。”
年清沅不明白,虚心请教自己的夫君:“可这有什么区别吗?无论怎么说,他最终还是起兵造反了。”造反这种事,一旦沾上了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朝廷可不讲什么情面。
八王爷身为皇族,自然不可能抄家灭族,但等他兵败之后,下场显而易见。
沈端砚面色沉凝:“若是八王爷意在染指皇位,所针对的不过是京师和天子。只怕他是自知命不久矣,想要借此泄愤,反倒让天下动乱。”
沈端砚看年清沅似乎是听懂了,但还是有些不明白的样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若要追根溯源,还是隆庆一朝留下的祸患。”
年清沅也不由得默然。
确实,谁也不能理解当年隆庆帝到底在想什么。
隆庆帝年轻之时便刚愎自用,到了晚年更是独断专行,几个儿子都不讨他的欢心,其中尤以他一手教养大的太子,也就是后来的宣平帝最为倒霉。因为皇后去世得早,宣平帝自幼长在隆庆帝身边,按照他的心愿和要求长大,自小文武兼备、风度翩翩,待人更是谦和有礼,得了朝野上下的交口称赞,是当之无愧的储君。
可帝心难测,隆庆帝晚年那段时候,宣平太子屡遭呵斥,在朝中逐渐失势。三皇子和八皇子势力崛起,渐渐有许多世家分别倒向了他们。可最后的结果却仍是废太子即位,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一地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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