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后若是没有意外,他们此生应当不会再离开京城。
回到府上后,年清沅的心绪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等吹了灯躺下之后,她睁着眼看着黑魆魆的夜,良久才突然出声道:“端砚。”
只有两个人的卧房里,静得落针可闻。她的声音虽然很轻,但还是打破了沉寂的夜。
身旁的沈端砚淡淡地嗯了一声,原来他同样没睡着。
年清沅轻声道:“你说,当初了悟大师告诉我你曾经为我做的那些事之后,我是怎么想的呢?”今日了悟大师说,当年的温七得知了一切后,还是选择了和了悟大师一起离开。年清沅不禁想,若非何清沅起了心思将两人的身份调换,就没了之后的种种。
她心道好险,两人差一点就要错过了。
而卧在她身旁的沈端砚很久之后,才迟疑道:“云游四海是你当年的夙愿,既然有机会,你肯定不想轻易错过。或许对于当时的你而言,我这个人并不重要……抱歉,我说不下去了。”
他说着说着就颓然一叹,伸手揽住年清沅。
今日听到了悟大师说起那一段时,他真的很庆幸,很庆幸当年那个何清沅的临时起意,庆幸清沅没有从他的身边离开。若是命运真的把她放走,让她离开京城,去更广阔的天地,或许今天留在她身边的人也不是他。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沈端砚只觉心如刀割,不由得收紧了手臂,将怀中的人禁锢在自己怀中,仿佛她下一刻就会逃开一般。
年清沅将头靠在他结实的臂膀上,轻声解释道:“我便是温七,温七便是我,我们本身是同一人,她的想法,也只有我最清楚。要我看来,当年的她或许是因为不知如何面对你,才会选择远走的。”
归根到底,他们那时并非熟识,温七骤然得知了这么一件事,只怕也难以接受。让她因为一段恩情委曲求全以身报答,更是不可能。
好在他们有缘,才没有错过。
沈端砚的声音仍然有点闷:“我们今天不提这个好不好,早点睡吧。”
他不想听到这个话题,也不愿意去想任何一点清沅曾经决意离他而去的可能。
年清沅愣了一下,才笑道:“好。”
两人紧紧相拥,彼此的体温与呼吸几乎连在了一处,仿佛此生此世再也不会分开。
一夜过去了。
屋外天光破晓之前,沈端砚意识初醒,和往常一样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身边熟睡的人,却一摸了个空。他顿时整个人从床上坐起,果不其然地看见睡前躺在里侧的人没了。
再一摸被窝,还带着余温。
沈端砚来不及多想,匆忙穿上衣物并叫人道:“夫人呢,夫人去哪里了?”
半夏闻声匆匆赶过来在门外道:“大人,夫人一早起来去小厨房了。怕打扰到您,所以才没叫您起来,我这就去叫夫人过来。”
沈端砚这才松了一口气,慢慢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好了,我知道了。”
等半夏退下后,他才隐隐察觉出自己的失态。
不过是偶尔一次清沅突然比他起得早了,竟然让他吓成这样。
没过一会,挺着个大肚子的年清沅终于被丫鬟们簇拥着回来了。
她因为月份大了,身形不便,这些天的衣衫一向以宽大舒适为主。比如今日,她就在外面罩了一件天青色大袖衫,广袖飘袂,飘飘若仙。
沈端砚关注的重点却不一样,上前去握了握她的手,发现手心温热后才放下心来,还是责备道:“穿得这么少,也不怕冻着。”
年清沅虽然知道他是关心,但还是没好气道:“如今都已经四月了,我真要再这么捂下去,只怕不等伏天就先悟出一身痱子。”
见她薄嗔,沈端砚只好转移话题:“你今日怎地起这么早,也不怕睡不好一整天都没精神。还去小厨房那里,也不怕被油烟呛到。”
年清沅颇有几分无奈道:“小厨房里的人做事,我只是在一旁看着。若是油烟呛人,我自然会躲的。你又在管我了,怀孕九个月,我倒没被肚子里这个小的折腾,反倒被你拘着什么都不能做。他再不出来,只怕我先要闷死了。”
沈端砚拿她没办法,只能沉着一张脸对丫鬟们道:“让人把早饭呈上来。”
不一会,丫鬟们拎着食盒鱼贯而入,将热气腾腾的粥饼饭食一一摆在桌上。
沈端砚扫了一眼,不由得好奇道:“你一早去了小厨房,我还只道是你又要尝试什么新鲜菜式,怎么桌上也不见变化。”
年清沅微微一笑:“得等一会呢。”
夫妻二人一同用完饭后,沈端砚照常入宫议事。
先前小皇帝有意替温家人翻案,想点了萧忱做办案大臣,被他不动声色地顶了回去。但这并不意味着小皇帝就此罢手,近来他又连连提拔世家大臣,几次直接驳回了沈端砚的奏折,让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明眼人都已经看出,小皇帝对自己这位曾经的老师已经不似从前那么信任了,指不定某一日,沈端砚逆了小皇帝的心意,就会再次从高处狠狠跌落,甚至跌个粉身碎骨。
对于这一天,有不少人早在暗地里期待着了。
这几年沈端砚承先帝遗命对抗世家,早已将这群人得罪殆尽。即便没有这些事,只要他一日坐在首辅这个位子上,便挡了一日的道,少不了有人恨他恨得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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