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的沈檀书轻轻替她解惑道:“我是觉得,至少你要等到他来找你才比较好。姑娘家虽然要有勇气,但是总不能什么事都让你来做。”
沈檀书听了一愣。
她正低头想着,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阿嫣——!”
即便是多日未见,这声音也令沈嫣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去。
寒风忽地一下大了起来,卷起漫天雪片纷纷下落,密如骤雨,一时竟让人看不清楚来人的面容,但仅那一身明黄的衣袍便足以说明对方的身份。
后面跟着跑来的太监才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皇、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下跪,沈嫣反应过来来正要跟着人一同行礼,却被元嘉帝一把拉住,不让她跪下。一时之间身旁的人连同姑姑都已经矮下了身子,只有沈嫣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元嘉帝一边微喘着,一边看着她,眼眸黑亮亮得惊人。
她不由得又羞恼又窘迫,挣脱了皇帝的手,低垂着头不说话,只露出一双微红的耳朵。
元嘉帝让众人平身后,才转向沈檀书,颇为客气道:“沈姑姑,我有些话想和阿嫣说。”
沈檀书自然不能说什么,恭顺地应了一声,和其余人一同退去。就连跟在皇帝身后的太监们也都纷纷走出一段距离,留出地方给他们说话。
等沈檀书走出一段距离后,回头一看。
漫天风雪中,远处的少年少女仍在拉着手。一人低头,一人仰头正在说什么。虽然隔了很远,但仍然能看出他们在相视的瞬间,心里眼里都只有彼此。
这画面过于美好,让人只看了一眼,就很难忘记。
沈檀书嘴角噙着笑意,转过头来,和宫女们继续向前方的重重宫殿走去。
她想,等过了这个冬天,这沉寂多年的皇宫里,或许应该办喜事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番外三 萧问筠
元嘉二十八年春,萧问筠随夫返回了京城。
她十五年前离京远嫁西北,直至今日才回到自小长大的地方。第二天一早便和她的丈夫魏涯一同携礼,头一个去拜见了自己的外祖母年老夫人。
说是外祖母,其实萧问筠自知,自己是远远配不上年家外孙女这个身份的。
年家虽非权贵出身,但却是书香世家,以诗礼传世。早已致仕在家赋闲的外祖父年老大人曾做过宣平帝的太傅,后到江南为任。景和、元嘉两朝又携家眷返回京中,成为朝中重臣。
大舅舅和二舅舅一文一武,一个时任礼部尚书,另一个手握重兵,竟是不逊于外祖父。
这样的家世,着实令人称羡。只可惜——
她的母亲并非年老夫人亲出,乃是年家一远支亲戚投奔到了年府上,后因她的亲外祖母病死后,母亲才得以在年老夫人膝下做了养女。
年老夫人其实自己有一个亲生女儿,在外流落多年,后来好不容易才找回来,这便是萧问筠的姨母。后来姨母嫁给了前任首辅沈大人,成就了一桩至今都人人称羡的好姻缘。
可无论是外祖母年老夫人,还是姨母沈夫人,都对母亲颇为不喜。她们说母亲当年还在闺中就做了错事,之后一错再错,让人心寒,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境地,怨不得别人。
不过确实,从很小的时候,萧问筠有记忆以来,母亲就在京郊的一间佛堂长伴青灯古佛。正常的情况下,又有谁会待在这等了无生机的地方呢。
母亲在或许是因为一个人对着空寂的长夜太久,以至于她的精神状况并不是很好,时常对年幼的萧问筠碎碎地念叨一些陈年旧事。
她因为脑子不清楚,话说得颠三倒四。萧问筠那时又年幼,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从母亲掐着她胳膊时所用的力气和一字一字怨毒的语气中能猜出,多半是些泄愤之辞。
她很害怕,但是什么都不能说,也没法告诉别人。
哪怕她的父亲还是卫国公府的世子。
萧问筠生下来不到三岁时,母亲闹和离,当时外祖母家不肯收留她,让她在京中自寻住处。后来母亲几次想要攀附权贵改嫁都不成,最后竟被一个商人骗去了妆奁,以至于身无分文,流落街头。外祖母虽说不管她,可看她这样还是没办法出手相助。可母亲还是不知悔改,之后又出过几回事,被一气之下的外祖母送去了京郊佛堂和她为伴,想着看着自己的孩子,总该能让母亲生出几分慈母心肠来。
然而外祖母想错了。
母亲那样的人向来眼里只有自己,旁人但凡对她有一丁点不上心,便是对她不住。
不过她的到来还是让萧问筠的日子好过了些。
而年幼的她原本被留在卫国公府,后因为据说八字和祖母相克,被抱到京郊佛堂养着,为亲祖母祈福。佛堂的尼姑们知道她是国公府里不受宠的姑娘,对她也不在意,从她记事起便要帮她们打洗脚水做这做那。
于身份上,她是当年卫国公府的嫡长女,日子却过得连寻常勋贵人家的一个庶女都不如。
母亲因是年家人送来的,有人嘱咐了吃穿用度的事,再加上她性情偏激凶戾,尼姑们寻常不敢惹她,连带着萧问筠的日子都好过了不少。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真心崇拜母亲的,哪怕母亲恨起来会把她的胳膊掐得青青紫紫的,但是如果母亲不这样凶的话,又怎么能镇得住那群尼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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