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一眼,何清沅替沈檀书叫道:“进来吧。”
鹊芝一手推开门,一手拿着楠木黑漆茶托进来了。
茶托上放了一个青花流云纹的小瓷瓶,上面塞着红封,旁边一个盛了少许净水的白瓷小碗。旁边还摆了一些诸如丝线、帛片的杂物。
她的身后,还跟着端了水盆、手巾的燕草。
鹊芝进来后下意识地瞟了何清沅一眼,才对沈檀书道:“姑娘,该染指甲了。”
来之前她问过那个叫百灵的小丫头了,她说何清沅去了小厨房,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死皮赖脸地待在姑娘身边谄媚。
她们二人一进来,沈檀书就有些意兴阑珊。
燕草的脸色也不大好看,果然——
“又来染指甲,”沈檀书叹了口气,一副不胜其烦的样子,转过头来对着何清沅笑道:“算了,你替我来弄吧。”
燕草垂下眼眸,果然如她所料。
何清沅摇头道:“这个我可不会,还是让鹊芝来吧。”
沈檀书颇为惋惜道:“你要不要一起来。”
何清沅还是拒绝,倒不是怕鹊芝、燕草她们再记恨她,而是真的没必要:“我还是不做了,今天还要过去小厨房那边,万一沾染到食材上就不好了。”
沈檀书见状,也不再勉强她。
燕草服侍沈檀书挽起袖口,用香露洗净了双手,然后细心地用布巾替她擦干。
另一边的鹊芝已经打开瓷瓶上的塞子,倒出数滴已经调制好的凤仙花汁,滴入装了清水的白瓷小碗中,晕开一汪澄净润泽的鲜红。
按大周的风俗,女儿家每年七月七除了乞巧、吃巧果之外,还要用凤仙花汁染指甲,将指甲染成通红。有些人家直到七夕过后,小指上仍保留着这红痕,取的是姑娘们永葆康健,岁岁平安之意,留的越长越好。
沈檀书她素来不爱这些鲜艳夺目的颜色,但七夕这会也不得不妥协。不过妥协也就只有这么几天的功夫,虽然有时性格优柔寡断,但在某些事情上格外倔强。年年七夕一过,她立即就想尽办法地将指甲上的红痕洗去。
凃指甲的鲜红汁子是取用凤仙花捣烂,加入少许明矾,用帛片缠上。等一夜过后,指尖就染上了绯红的颜色。不过时间长了,凤仙花汁仍会褪色,因而有时还需要补染。
“姑娘,请抬手。”
沈檀书依言而为,将手指抬起,放在了鹊芝的手心中。
鹊芝拈起旁边用羊毫制成的软毛小刷,饱蘸了凤仙花汁,小心轻柔地在沈檀书光润的指甲上细心涂抹着。
何清沅站在一旁看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出神。
沈檀书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何清沅立即回过神来,笑道:“我在想着,这么好的颜色,不知道能不能用作糕点上来点缀。”
沈檀书打趣道:“整天脑子里就想着这些事,倘若回头你做的巧果不称我的心意,回头我可饶不了你。”
“那若是称了姑娘的心意,岂不是姑娘就该赏我了?”
沈檀书笑道:“对了,库房里还有几匹今年时兴的料子,你也做些衣裳吧。”
何清沅哑然失笑道:“不必麻烦了,前些时候郡王妃让人送的那些东西里就有不少好料子,赶明我找人量了尺寸,做两件衣裳便是了。”
沈檀书笑道:“还找什么人呢,用府里的人做便是了。”
何清沅只是笑着摇头。
她如今已经够招人恨的了,可不敢再刺激其余人了。
虽然何清沅无意于招惹是非,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不碍别人的眼了。
一旁听着的鹊芝、燕草二人心中五味杂陈,趁着她们不注意交流了一个眼神。
转过头来一出了门,鹊芝、燕草两人双双回屋,相对沉默着坐了半晌。
终于,鹊芝先沉不住气了。
她砰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忍无可忍道:“你要从长计议,要我忍,我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燕草慢条斯理地揭开茶盖,徐徐地吹了一口气:“说实话,用不了多久,你在府里就不会再见到她了。”
听了她的话,已经濒临歇斯底里边缘的鹊芝倒抽了一口气:“这话怎么说?”
“你还不知道吧,”燕草仍不紧不慢道,“人家的志向可是高着呢。她已经向姑娘求了恩典,把她放出府去,日后就要在府外自己谋生了。”
鹊芝将信将疑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确定吗?”
“姑娘和她说话的时候,那个叫百灵的丫头在门外听到了。”
鹊芝费了一会功夫才彻底消化了这个消息,转怒为喜笑道:“啧啧啧,真是了不得了,她自己要往府外跑,这可怨不得我们了。她出府想去做什么,总不会要在大街上叫卖吧?”
燕草看了一眼鹊芝得意洋洋的模样,淡淡道:“以姑娘待她的亲厚,再加上前些日子”
鹊芝冷哼一声:“那又如何,京城物价高昂,她赖着姑娘,又能赖到几时。更何况她那张狐媚子的脸,没了府里的庇护,日后只会招惹更多是非。”
虽然鹊芝很不乐意承认,但何清沅的相貌确实出挑。以前到还没觉得有什么,这半年来她的气质发生了一些变化,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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