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陶陶自顾自地蹦跳了几下,看着眼前的街道,回过头对俞风一笑:“我们去市集上转一转可好。”
“好啊。”俞风就站在几步之远看着她,身后落日熔金,几根冒出来的发丝镀上了一层光边,整个人笑起来,如夏阳高悬,映得身子一周都是暖的。
俞陶陶看得心里一动,转过头加快了步伐。
此时的街市也热闹起来,街道旁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行人比肩接踵,间或停下来跟那摊主交谈的,还价声和笑闹声不断。
俞陶陶整日在村里待着,鲜少见这样的场景,上回来一心走染坊,也没有在市集上好好逛一逛。如今得了闲,加之当下心情愉悦,她看眼前的事物都变得可爱起来。
不知为何,她对水粉胭脂兴致缺缺,倒是一心流连于吃食上,这镇子上有许多她不曾见过的小吃,勾得她直咽口水,没走两步,就拉着俞风说:“我想吃那个。”
俞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是一摊上的油煎馄钝。两人在路边落了座,要了一盘,拿签子戳了吃。
俞陶陶头一回在路边坐着吃东西,稀奇得很,左瞧瞧右看看,吃个东西也闲不下来,指着街上对俞风问东问西,俞风一边笑她一边耐着心答了。
两人吃个东西的空,远处夜幕渐渐降至,身后的酒楼前点起了灯笼,俞陶陶擦了擦嘴,起身准备走,就被俞风拉住了,俞风眼睛往上示意,笑道:“娘子可要去喝一杯?”
俞陶陶看了看头顶,酒楼的牌匾自然入目,她看着俞风,诧异道:“喝酒?”
“对。”俞风不等她回答,拉着她就进了酒楼。
这个时候酒楼人正多,堂里都是吆喝声,还有来客举杯交碰的热闹声,有喝高了的就盯着俞陶陶看,嘴里笑嘻嘻道:“小娘子来喝一杯。”
俞陶陶有些怯,紧紧贴着俞风,俞风反手把她的手放在胸前,低头对她笑了笑,拉着她上了二楼寻了个靠窗的桌子,对前来的小二道,“两坛桂花酿。”
“好嘞!”小二一甩手巾,很快就上了酒。
俞陶陶看着俞风给她斟了满满一杯,酒香顿时漫了开来。
俞陶陶抿了一口,满口馥郁,心里没来由地泛起一丝苦涩,脑海深处似是有久远的回忆在涌动,却是昏昏绰绰,看不清,想不清。
她连着饮了几杯,痴痴笑道:“这个味道……似曾相识。”
俞风看着她,也笑了笑,不发一言。
一坛下肚,俞陶陶神思仍有一分清明,她看着俞风的脸,却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可心里却又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识得他,很早之前就识得。
“俞风。”她站起身,趴到俞风身上哼道,“我难受,我……不要喝了。”
“你想喝也没有了。”俞风笑着揽起她,俞陶陶却突然不动了,怔怔地盯着楼外的街道。
俞风低头看了看她,没有醉得厉害,虽然许久没喝过了,但这些酒应该还醉不了她。他问:“怎么了?”
“那里…是在做什么啊……”
俞陶陶指着街道旁的一处地方,那里不知何时聚了一群人,正围在那里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我们……去看看。”
俞风放开她,看她站在原地身形稳顿,才跟她出了酒楼。
两人朝人群走过去,近了才发现,是两个人在争吵,一个像商贩,另一个像是书生,看起来要年轻些。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俞陶陶和俞风挤到人堆里,就看见那书生争得耳红面赤:“你这幅画不对!”
周围人一边对商贩指指点点,一边又暗暗嘲讽这小书生,说他年轻气盛,好好的非要来坏人家商贩的生意。
对面书生说得义愤填膺,商贩却气定神闲,慢悠悠道:“本就是不是原画,何必这么较真?”
一来一回,俞陶陶大概也明白两个人在争些什么了,原是那商贩卖假的字画,声称是当今才子林司舟作品的临摹,跟原画分毫不差,买来也是一样的。
再说那林司舟,乃是当朝状元,据说人长得温润俊秀,却又一副冷厉做派,在翰林院待了不过两个月,就自请去了督察院,短短半年内,竟然将当朝宰相谢恒拉下了马,这一举正中圣意,因此人也颇得皇上赏识。
这状元郎歌词诗赋皆信手,却是一字一画极难求,如今正得盛宠,那些达官贵人不好强求,此人又颇看重眼缘,遇到合缘的人,才会赠予字画。因此这林司舟的字画,就是临摹品也是很少见的。
年轻书生越说越气愤,直指着商贩喊:“这哪里是林公子的江暮初雪图?这幅画我见过的,根本不是这样!你怎能挂着林公子的名招摇行骗?”
那商贩眯着眼笑:“瞧您说的,这位小公子的意思可是见过这画了?你要这么说,我也能说我见过这画,它就是长这样呢!你又凭什么反驳?”
那商贩说完,又转头继续吆喝了:“当今状元郎的临摹画,都是京城画坊出的,各位都来瞧一瞧,收藏到家里也增添格调不是?”
“你…你!”书生气得浑身颤抖,却也只能从嘴里挤出四个字,“无耻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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