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忆歌,我真是没用啊。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先麻烦你了……”程山绘闭上双眼,轻软的话语飘荡在苏忆歌耳边。
不过他嘴上这么说着,自己却在尽可能支撑住身体,来尽量减缓苏忆歌的压力。
洛书文站在小路尽头,默默注视着互相扶持,走向光明的二人,一时间,百感交集。
传言程山绘掌握着组织内十分机密的情报。虽然叶陌已说明这是莫须有之事,可他洛书文没这么大权力,自然不是说放,程山绘就可以走的。
但洛书文自是有办法收拾方才的烂摊子,只是他没想到,那个小妹妹真的过来救阿绘了。
命运真是个有趣的东西。阿绘,我们又要告别了,估计这也是最后一次告别了。……也好,尽快结束这段畸形又诡异的友谊吧。
洛书文默默行了一个礼,平定下心绪,微笑着望向前方,心中却有莫名的苦涩。
我们皆为信仰而生,一次次在痛苦中挣扎,然后,继续义无反顾地向前。可我们毕竟都是人,有血有肉的人。我们,都活得太累了。
突然,身后一声尖锐的枪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谁?真是好大的胆子!”洛书文扭过头,怒不可遏地瞪了开枪者一眼。
“不过一个小卒,竟也趁我不注意开枪?是不想活了吗!”
“洛长官,对不起。”那人朝洛书文行了军礼,嘴上挂着歉意的笑容,“方才,有一个地下党逃走了。”
地下党?洛书文听到这三个字,心头一紧,急忙转头看去。
程山绘也没有料到会有人朝自己开枪,一瞬间,冰冷刺痛的感觉直击胸膛,甚至这种疼痛感从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噬着心,啃着骨。可自己明明双臂已经近乎失去知觉,却仍是毫不犹豫、甚至有些本能地把在自己身前的苏忆歌往一旁狠狠一推。
子弹几乎是瞬间没入了他的身体,伤口迸溅出的血花落在坑洼不平的石板小道上。
他顿时失了力气,瞳孔收缩,腿一软,身体支撑不住地向后仰去。
落在地面的瞬间,他突觉背部一阵钝痛,好似是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撞裂了般,将他病弱的身体彻底碾碎。眼前仍是漆黑一片,飘荡着椎心泣血的哭声。
倚在潮湿的地面,他感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寒意。为了减缓痛苦,他只得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无力地喘息。
不过勉强扭过头,发现躺在墙角的苏忆歌毫发未伤,程山绘心中也不免舒了一口气。
但苏忆歌又怎会料到眼前的这番情形,一下子就慌了,头脑一片混乱,甚至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那位下属等不及洛书文发号施令,直接举起抢,黑洞洞的枪口直对程山绘的后脑。
“住手!”苏忆歌挣扎着爬起,惊恐,悲哀,愤怒,无数心绪一下子涌上心头。脚底污浊的水粘住自己的皮鞋,沉重得几乎迈不开步子。
不行……不行!
心脏跳得飞快。
苏忆歌几乎是下意识般,从衣袋中摸出了一把原本用作防身的枪,而后颤颤巍巍地将其举起:“你敢对他开枪,那——那我也对你不客气!”
“听到了吗?住手!”洛书文突然仰起头,朗声道。
那位下属自然听令,唯唯诺诺地应了声:“是。”
“刚刚发生的一切,不准告诉任何人。”洛书文一把夺过下属的枪,“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
说罢,洛书文转头看向苏忆歌:“快带他走,我不送你了。”可他却已无力去思考:对方那张极为陌生的面孔,怎会是自己的下属?
苏忆歌点点头,快步跑到程山绘面前,做了些简单的止血工作,随后,她背起已经近乎失去意识的他,艰难地,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
杏年还在前面接应她,她不能前功尽弃。
苏忆歌竭尽全力地向前奔走,眼前斑驳的阳光似在吟唱动听的歌谣,宛若提灯的引路人,要将她带往没有痛苦的仙境。
可这一瞬,兀然两声清脆的枪响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眼前终究不是仙境,父亲的死亡,副团长的伤,宵玉的等待,还有凌杏年与凌季南二人的后续事务处理……等待她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那,这枪是……苏忆歌胆战心惊地回头,猛然瞥见了洛书文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一刹那,她似乎有些懵了。
洛书文痛苦地皱起眉,高举的手软绵绵地垂落下来。鲜血晕染了旧外套——他毫不留情地朝自己的左肩开了一枪。
而他身旁的狱卒随着另一颗子弹的切入,“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他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
洛书文扔掉了枪,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嘶……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
靠着精妙的伪装,这次“越狱”还算成功,杏年也很顺利地接应到了二人。不过为了离开这个几乎与世隔绝之地,大家还是耗了很长时间。当他们基本上逃出集中营时,已经到半夜了。夜幕沉沉,路途遥远,人到底还是会疲惫的。
踏入诊所的那一刹那,苏忆歌终于支撑不住了,双腿已一种极其僵硬的姿势跪坐在地上,目光若失了神般,呆滞地凝望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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