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事物再次出现在苏忆歌的身边,使她瞬间失了神。
“忆歌妹妹,是你吗?站在门外干什么,快进来坐坐呀。”
苏忆歌怔怔地回过头,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宵……”
“地下工作已经结束了啊。不必叫我宵玉了,唤我肖婉黎吧。”站在苏忆歌身后的少女歪着头,牵起对方的手,甜美的笑容一如当年。
“等会儿带你去见团长。”宵玉轻轻推开了剧院的大门,一蹦一跳地向前跑去。苏忆歌也跌跌撞撞地跟上了她的步伐。
“对了,九夕哥哥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对不起。”宵玉的疑问直击苏忆歌的心扉,她忍着心灵的折磨,只被硬生生逼出了这三个字。
对于宵玉,苏忆歌深感歉疚,她用谎言欺骗了好友多年,却一直等不到解释的机会。
可事实总归要面对。她现在不能逃避了,逃避或许只会显得自己卑微。
“看来是真的……不过,没关系呀,我理解你,不用说对不起的。”宵玉挤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顺带揉了揉苏忆歌的头。
“你怎么知道?”
宵玉理了理裙摆,收起了笑容:“这是叶陌同志向我们传递的最后一个情报。团长与军统特务做了一个交易,团长出卖地下党情报,那名特务便帮他救出关在国民党监狱的弟弟。接到情报后,由于团长的弟弟凌季南同志是我们组织的重要人物,上级也选择对团长从轻发落,仅仅被组织除名,并且选择对凌季南同志隐瞒实情。”
“所以,你要……”
“先前因为组织,我没和他多废话。今天当着忆歌妹妹你的面,本小姐要把话问清楚。”宵玉朝戏台上瞥了一眼,“实话实说,从那以后,我听从组织的安排,也许久没回剧院了。”
宵玉推开门,拉着苏忆歌走到幕后。
朦胧的灯光洒落,为木质家具添上了一层古朴的韵味。有女孩子手挽着手嬉笑着走过,她们的面孔陌生,但笑容依旧熟悉而温暖。
苏忆歌小心翼翼地跟上宵玉的步伐,四周的景象渐渐湮没在晕黄的灯光中。蓦然回首,自是睹物思人,不觉悲从中来。
但苏忆歌的悲伤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男子低沉的嗓音打散了她结出的愁绪。
男子的步伐沉重,浑身都飘散着刺鼻的酒精味儿。
“是你……婉黎,我的姑娘。”他苦笑着,镜片后的一双眼眸蒸起了浅浅的薄雾,“朝朝暮暮,我皆在思念你。听别人说今日能见到你,果然。此时此刻,我们终于……久别重逢了。”
宵玉的脚步一顿。她想笑,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团长,有些问题,我真的很想问你。”
凌木诗的眼神一滞,久久不能言语。
宵玉上前一步,质问道:“团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好几个谍报机构被迫迁移,而牵连其中的人几乎全死在了你的手上,你难道不考虑考虑后果吗?”
“他当然知道后果,”宵玉在心中强调着:“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季南身处险境,我这个当哥哥的,不能见死不救啊……”凌木诗点起一根烟,神色颓唐,“婉黎,你先平复情绪。你要理解我,你知道,我不是真心想害他们,我也是迫于无奈……”
宵玉尽可能忍住怒火:“你的可怜不是你绑架他人道德的理由。你让本小姐怎么理解?”
凌木诗没有作答。他望向梳妆台上整齐的粉墨胭脂,望向昨晚特地去花店定制的花朵,再望向宵玉浮起泪花的面庞。
他在掩盖事实,他在是非之间徘徊。他在渐渐远离宵玉意中人的模样。
他知道,宵玉曾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那人是她的家仆,二人虽有身份差距,但相处得甚是融洽,不知不觉间,便擦出了火花。
但这段感情没有进一步的发展。家里人拆散了他们,将男友逐出家门,又将宵玉强行送去国外学习。
那个小伙子身强体壮,知道宵玉喜欢戏曲,特地来剧院工作,干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粗活。
那时候的九夕才刚刚结束在正面战场的生活,转入地下潜伏。
在剧院,九夕成了他的师父,教他唱戏。可安逸的日子总归是短暂的,他为了保护居民不受日本人的侵害,牵制住日军,牺牲了自己。
宵玉偷偷摸摸回了国,为了不被家人发现,特地给自己取了个艺名。但迎接她的,只有小伙子去世的消息。
那段时间,她就像疯了一般,扬言要那些侵略者以命抵命,为自己的情人报仇。是九夕拦住了她过激的行为,将她劝入剧院,后又以身作则。虽没有给予明面的关心与安慰,却也在间接挽救了失足的少女。
宵玉说过,她最崇拜的人是九夕,也不无道理。哪怕她觉得对方的剧本无聊透顶,哪怕她从来没觉得九夕有什么男子气概,甚至她自己还嫌弃过对方迂腐不堪……
但这些杂碎的小毛病,都算不得什么,可贵的品格,才是她真正敬佩的关键。
所以凌木诗知道,追求她,不单单要献殷勤。若不是自己在她面前表现出一副正义的模样,她或许放弃得更早,或者根本不接受他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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