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薇点着头，什么都没说，她此时此刻想说的话太多，反而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是眼里的泪含着。
“薇薇，你的选择是没错的。”
她最后是跟家里人一起看到爷爷的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直线，看惯了生死的医生叹了口气，“节哀。”
“准备后事吧。”
向薇转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紧抿着唇不言语的父亲，旁边的姨妈已经哭得不成样子，虽然花了很久时间去接受和反应，但是在这一刻来临的时候还是很难接受。
她也以为自己不会哭得太厉害，因为也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
最后向父过来拍着她的肩膀，声音也很哑，带着满满的疲惫，“想哭就哭出来吧。”
“不想被大家看到的话，你先出去吧，等下过来。”
向薇一瞬间大脑的神经就绷不住了，只觉得喉咙间一股浓烈的酸意翻滚，最后含着泪出去，她站在窗台趴在栏杆上抽泣了很久。
亲人去世的感觉很难用言语表达出来，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但是有一瞬间又觉得比想象中难过。
当大脑中回溯着以前的片段，老人弯着眉眼慈祥地唤她：“薇薇。”的语气，似乎都还在耳边。
他到最后都要再说一句，“你的选择是对的。”
向薇是他最骄傲的孙女，她从小不管做得好还是不好都会得到爷爷的夸奖，她在他的心中永远是对的。
包括当初她要留在那边，爸妈本来是是不同意的，最支持向薇的就是爷爷。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们让向薇回来，放弃那些东西回来的时候他的反应会那么大。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不应该被某些伦理束缚着，她还在日益成长，但是爷爷已经到了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年纪。
她想留在他身边，但是也不能让病情得到好转，爷爷从来都不相信什么“最后的陪伴”。
他只想自己在闭上眼的最后一刻再看自己亲爱的孙女一眼。
如果向薇当初真的为了陪伴，就放弃了自己所有的梦想和坚持，从此就变成另外一幅模样的话。
那就不是他熟悉的向薇了，所以他依旧觉得向薇的选择是对的，她本来就不应该被那些东西束缚着，她本来就是自由的蝴蝶。
向薇回去的时候，大家都已经擦干了眼泪，只是眼眶还在红着，她在门口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进去帮忙。
按照他们那边的习惯，整个葬礼持续了很多天，向薇中途又打电话过去给总经理请了次假，她在电话里道歉。
她本来刚刚回去不久，公司还那么重用她已经是非常仁慈了，虽然亲人去世这种事情是应该被理解的，但是向薇之前的事情已经给大家添了不少的麻烦。
“对不起…我愿意回来受罚，什么都可以，我都愿意承担。”
春天来了，院落里的柳树发了芽尖，翠绿色的尖点缀在枝干上。
又是一年的春天。
向薇以前很喜欢春天，因为这是个万物复苏的季节，会扫去整个冬天留下的阴霾，埋葬过去一年里所有的霉运开始新的征程。
今年的春天，她失去了一位挚亲。
向薇整整呆了半个月，比上次突然回来还要待得久，她这些日子很忙，也没有怎么跟顾择联系，他的工作似乎也很忙。
大人们似乎只花了一周的时间来平复情绪，一周后就能跟旁人继续说说笑笑了，失去亲人的忧伤其实还在，但是生活也要继续。
下葬后的某天，他们回老宅去收拾一些东西，向薇看到台子上摆着的老照片，还是她小时候摔倒在泥坑里的照片。
她家里有第二张，她从泥坑里爬起来，眼神很倔，完全不服输。
“薇薇，你不回去上班没关系吗？”向薇正想着，突然被打破了这场回忆，向父一边把相框上的灰擦掉一边问着她。
“嗯，请了很长的假。”她说。
向父点了头，好几秒后才说：“公司那边没关系吗？”
“你请了很久的假了。”
向薇勾了勾唇，“公司会理解的。”
“薇薇。”他顿了顿，“其实你比大家所想的还要难以接受对吗？”
因为太难接受，所以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瞬间反而没有反应，向薇太舍不得他了，所以当初也会为了爷爷那样任性地回来。
向薇敛着眸，有些嘲弄地轻笑了一声。
“其实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一边舍不得爷爷，想在这里陪他，一边又舍不得在那边的人……”
“爷爷明明对我那么重要，我还是最后选择了回去。”
人真的很难两全。
向父走过来，轻轻揉了一下她的头，“爷爷说的没错，你的选择是没有错的。”
“那个人，应该很值得。”
-
第二天一大早，向薇醒来突然接到顾择的电话，他那边有喧闹的车流声，电话那头吆喝着的口音十分熟悉。
向薇没缓过神，问了句：“你在哪里？”
“机场。”
拖着行李箱的轱辘声，摩擦在地面上。
“半个月了，我等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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