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味刺激着张若靖许久没有好好进食过的肚子。
他眸子深沉的看着走到床边一言不发的唐皎,哑着嗓子道:“你怎么会在这?”
“这是梦吧?不然小表妹你为何不言语?”
艰难地转动脖子,想要看她,却被她赶忙阻止了,带着她体温的手碰触到他的脸颊,是热的。
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太过思念出现幻觉,可她现在却真切地站在他面前。
死死闭紧眸子,将里面的湿润逼退,他才又重新睁开,视线瞄过自己受伤的右手,他压抑着情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唐皎扶着他慢慢坐了起来,将一勺粥喂到他嘴边,他紧抿着唇,她转手将粥放回托盘,拿起一杯温水送了过去。
在他张口又要问一遍的时候,眼疾手快地喂了他满满一口水,轻轻为他擦拭掉嘴边流下的水渍。
故意冷着一张脸的她,不管他说什么都不曾回答,执拗地端起粥在他面前举着。
他终于败下阵来,老老实实地喝起粥,一勺又一勺喂进了他的胃中,温暖了五脏六腑,全身都热乎起来,不像之前那般冰冷。
唐皎背过身去收拾小碗,就在他以为她不会再说话时,她开口了。
“难受吗?看见我,心里好受吗?”
她身子轻颤,手中的汤匙在小碗中碰撞,发出“砰砰”的响声,强自镇定地放下东西,她已是泪流满面。
“你知道我在伦敦得知你重伤濒死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张若靖喉结滚动,他明白唐皎的意思了,只能说出苍白无力的三个字,“对不起。”
她倏地回过身,质问道:“你为什么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是不想我看见你受伤的样子,还是怕我知道你的手,要废了?”
他仰着头瞧她,简直要喘不过气,她知道了,都知道了,一个废人,如何还能配得起她。
不忍他继续遭罪,她坐在床边扶着他躺了下来。
“我当时想着,你要是死了,我就和他们玉石俱焚,让他们给你陪葬,我去找你。”
“皎儿!”
他锐利的眉眼浮起怒气,“你在胡说什么?”
一滴泪掉在他的衣襟上,“张若靖,你舍得不要我吗?我要是如你一般受伤了,你会抛弃我吗?”
头上的纱布已经拆的七七八八,她伸出手覆在他的脸颊上,“张若靖,你现在是不是在想,要和我退婚呢?”
她的话击中了他最隐秘的心思,在知道自己会废掉时,他第一反应就是不能拖累唐皎。
可,他不舍得!
右手不能动弹,他抬起左手虚虚抓住她放在脸颊上的手,“你可想好了?你错过这次机会,我日后绝不会放手的。”
不,哪怕你放弃我,我也不会松开你的手的,你是我的姑娘。
她反手握住他没有力气的手,“不管未来遇到什么艰难险阻,我都会陪着你一起走下去。”
“真是一个傻姑娘。”
看见她的喜悦与担忧,在这一刻全部化为了酸涩。
随着张若靖的醒来,他的身体在高速的运转,大大小小的伤口在痊愈,身上的绷带都被拆了一半。
唯有右手打着绷带吊在胸前,异常明显。
但他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表露过颓废和愤怒,在大家的眼中,他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受伤的右手会彻底废掉。
镇定的同副官商议后续,不许唐夏茹和唐皎继续给东北施加压力,要是惹怒张杜兴,他派人来将威胁他的唐皎暗杀可怎么办。
他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握中,会认真吃掉唐皎带来的每一顿饭,积极配合陈医生进行治疗。
不论陈医生带来何种方法,他都尽百分之二百的力去锻炼自己。
曾经的戏谑、调笑通通不见,唐皎在地下室见的最多的,就是他沉默地一下一下地用右手去拿水杯。
这也是陈医生教的方法,在他不在的时候,让他用小东西来训练右手,可他却着魔般,从不停歇。
唐皎知道,他根本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可她尊重他的选择,没有挑破,也没有去劝他放弃。
他的苦没人能替他分担,只能自己走过去,她能做的只有时刻陪在他的身边。
在他累得一身汗时,为他擦拭额头,跟他说,“慢慢来,已经有很大进步了!”
伊丽莎白给唐皎邮来了英国最近的研究成果,在信上还在埋怨她,收到的第一封信竟是让她找医生,一点都不关心公主殿下出去度蜜月。
有了英国的治疗方案,陈医生立即调整策略,张若靖泡在训练里的时间更长了。
康复训练慢慢地显露了它的作用,一天晚上张若靖如同往常般吃力地拿陶瓷杯子时,那杯子终于没有掉落被床上,而是稳稳地被他拿在手里。
他的右手,可以拿东西了!
拿着干净衣物的唐皎本来站在门口看他训练,没成想见证了他拿起东西的一幕。
“若靖!”
她语气里饱含着欣喜,如同,眼里有缤纷的光芒。
张若靖一直紧绷的脸松弛下来,露出了这段日子以来,第一个轻松的笑容。
右手长时间拿着重物开始颤抖起来,但他舍不得将其放下,唐皎过去握住他的右手,“我们以后会拿起更多的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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