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士仪笑道:“不好意思,来,你先喝杯蜜水缓和一下嗓子。”
潘丑儿道谢,捧着茶杯慢慢地喝水。
许惠是主人,要照顾到所有的客人,她见孙淑真几乎都没怎么说过话,问道:“孙娘子,潘姑娘唱的好听,配上柳三变的词更加是相得益彰,对不对?”
孙淑真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放下茶盏,淡淡道:“我没有读过柳三变的词。”
李小姐不可置信,“柳三变的词整个大梁都传遍了,你竟然没有听过?”
“是啊,”王幼玉接口道,“我哥哥的书房里有几本,我回去后找给你看。”
“不用了,”孙淑真给推拒了,“我不好看这个。”
许惠问道:“孙娘子,你喜欢谁的词,我们等下让潘姑娘唱出来。”
孙淑真摇摇头,“我不读诗词,我父亲说女儿家当以针凿女工为业,我只读了女四书,认得几个字罢了。”
李小姐与许二娘窃窃地笑,心想这是哪里来的土包子。王幼玉瞪了她们一眼,李小姐笑道:“幼玉,你瞪我做什么,既然你嫂子不喜欢,你就不应该硬把她拉过来嘛!”
许二娘则说:“就是,孙娘子待得不舒服,我等也觉得扫兴。”
“二娘!”许惠警告地看了一眼妹妹,许二娘撇撇嘴,不说话了。
孙淑真本能地觉得众人看她的目光不那么友好起来,她的气性也上来。在座的小姐们中,孙淑真的父亲孙世奉是当朝宰相,群臣中官位最高,她也颇有些自命不凡,这些小姐们原该尊敬她才是,可她们明显不是这样。孙淑真道:“携妓赏乐不是大家闺秀应该做的。”
陆士仪无语,很像反驳,但孙淑真毕竟是她的表嫂,还是忍住了,李小姐就不给孙淑真面子了,嗤笑道:“装的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给谁看啊!”
王幼玉劝和,“李妹妹,我嫂子有口无心,你不要放在心上。”她后悔极了,早知道就不要带孙淑真过来了。早上出门时,孙淑真问了一句,说自己也想跟着去,王幼玉也想多介绍几个密友给她认识,于是就带了她过来。
孙淑真没想到李小姐、许二娘等人丝毫不给她的宰相爹的面子,又气又羞。潘丑儿喝够了茶,也看够了戏,站起来道:“奴也该回家了,这就拜别诸位小姐。”
陆士仪觉得很惋惜,她与李小姐、许惠等人将潘丑儿送出了门。之后众人之间的气氛就不太好,这宴也开不下去了,草草散了。
临走时,许二娘拉住王幼玉悄声说:“幼玉,下次你可千万不要把你这位老学究一样的嫂子再带过来了。”
王幼玉脸红,“我知道了。”
陆士仪与许家姐妹告辞后,也回了陆府,青桃跟着沾光,听了潘丑儿唱歌,回去后跟绿梅说,绿梅羡慕的不得了,道:“小姐,下次有这样的好事,你就带着我啊。”
陆士仪笑道:“这样的好事我都不是时时能遇到,怎么带你?等青桃出嫁了,我去哪里就都带你。”
下个月就是青桃的婚事了,新砚已经在开封县租了屋子,即将要开始全新的生活,青桃觉得兴奋又有些忐忑。
陆士仪安慰她,“不用怕什么,新砚若是欺负你,你只管告诉我,想见我了,就直接过来县衙见我。”
青桃答应下来,然后道:“我走了,只绿梅一个服侍您,人手不够,不如从田庄找几个丫头过来吧。”
陆士仪想了想,“也行,十三四岁左右,找两个就行,至少绿梅出嫁后就不用再找了。”
“啊,我才十六岁,不急着出嫁。”绿梅急急地说,陆士仪以前身边服侍的人是青桃与红蕊,绿梅是宰相府里打杂丫头,因为红蕊一事才调上来,跟在陆士仪身边后,她才知道日子可以过得多么舒服,根本不想这么快就嫁人。
宋淮与朋友聚会回来,见陆士仪早已回来了,问道:“今日在许翰林府上做什么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陆士仪把宴会上的事情都给说了,“让我那表嫂给搅和了。”她觉得孙淑真自负又自卑,整个人木讷极了,也无趣极了。
宋淮不予置评,不过陆士仪说起潘丑儿来,他一点都不陌生,道:“潘丑儿是东京城去年才冒出来的新人,据说是钱塘人氏,跟着她母亲过来东京投亲,没有找到亲戚,衣食无着,就坠入歌妓之流。”
陆士仪看着宋淮,问道:“你连这潘丑儿的来历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看来是没少与她见面啊。”
宋淮握着她的手,笑道:“同僚宴客,请了潘丑儿过来唱歌助兴,我才见到,至于潘氏的身世,听在座的人说起的。”
陆士仪挣开他的手,愤愤道:“你们男人就是好命,想听谁唱歌就能听谁唱,我们女子想听还得偷偷摸摸的,听了一半儿,居然还要被个女学究教训,这叫什么事儿!”
陆士仪抱怨,那边王幼玉也抱怨,孙淑真以嫂子的身份劝她,以后要多多把心思用在女红上,那些淫词艳曲不听也罢,更不要与潘丑儿这等不入流的人来往,免得对名声有损。
王幼玉反驳道:“为什么男人能听,而且有些还是读四书五经的儒生君子,你怎么不说对他们的名声有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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