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渭道:“爹辛苦了一辈子才攒下那些田产,让他都卖了给金珠凑嫁妆,不异于要他去死,这六十贯都是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金珠算是官家女,嫁给韩家本就是低嫁,在嫁妆上韩家应该不会太计较吧。”
宋淮皱眉,“话不是这么说的,这里离东京近,厚嫁的风气更是浓厚,金珠只得这一点嫁妆,以后日子难过。”
金氏眼睛在陆士仪身上转了转,笑道:“去年嫂子送了一个擅厨的丫头给了爹娘,爹娘将这个丫头卖了二十五贯,家里再缩衣节食才攒够这六十贯,实在是没法子了。”
陆士仪一阵无语,扯扯嘴角,没有吭声,宋淮道:“我这几个月也攒了五贯钱,婚期还有几个月,再想想办法吧。”
金氏与宋渭回了房,啧啧两声,“婆母说弟妹嫁过来时足足带了四万贯嫁妆,金珠的嫁妆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你看看她刚才一句话都没说,人常说,越富越吝啬,果真没有说错。”
宋渭连连叹气,说:“《礼记》有云,子妇无私货,无私畜,无私器。可今人行事,违背古礼,妇人有了私产就容易生事,若是嫁资作为家庭公产也没这么多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明天见。
第33章
金氏与宋渭是指腹为婚定下的婚事, 金氏出嫁时, 父母给卖了十亩地,加上多年的积累, 凑了一百五十贯嫁妆, 这些钱在东京城这里不值什么,但在庐州当地还是属于中等水平。金氏平时将自己嫁妆看得很紧,轻易不拿出来用,再说“父母在,无恒产”, 现在没有分家, 自己与宋渭还在家里住, 一应开销自然是从公中出。
她听了宋渭的话,心里一紧, 担心他让自己拿钱给金珠凑嫁妆, 忙说:“夫君,我嫁到宋家也有七八年了,看着金珠长成大姑娘, 我们感情也好, 我是很愿意为她凑嫁妆,只是咱们出门在外,处处都是要花钱的地方, 总不能一针一线都指望着爹娘,二弟情况不同,他当着知县, 自有俸禄,可我们呢,一点进项都没有。”
宋渭的头低下去,他年近三十,不事生产,读书到如今,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妻儿都靠着父母养活。宋父早有微词,甚至曾说过他天生没有当官的命。这次来东京之前,宋父还说了,如果这次恩科还是不能考中进士,索性放弃举业,或者在老家找个馆教学,或者让宋渭给他找个幕僚的活,老老实实地养活一家人。
金氏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劝道:“夫君,你只是时运不齐罢了,公爹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只要你还想着科举,我就是将嫁妆首饰都变卖了也要支持你。”
宋渭握着她的手,满心感动,“凤娘,你对我真好,待我日后发达后,必定不会辜负你。”
金氏说:“我们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金珠出嫁,我这个嫂子也该为她添妆,我就出一贯钱,再将我那支小金钗给她吧。”
宋渭道:“金钗就算是你做嫂子的给金珠的一个念想,钱就算了。如今嫁娶,简直是伤风败俗,有人甚至娶媳妇,首先问的第一件事就是聘财有多少,婚姻本是结两家之好,现在看来跟买卖有什么关系,更有甚者,女方仗着丰厚的嫁妆轻视丈夫,慢待公婆。依我看,金珠的嫁妆也不必太多,就按六十贯来办,她嫁到韩家谨慎本分的侍奉公婆就足够了。”
金氏心里一阵叹气,这个丈夫真是固执,又不通俗务,难怪不得公爹喜欢。至于金珠的嫁妆她也懒得操心,公爹不肯多花钱,婆母明摆着让那陆氏出,反正与她不相干。不过想着在老家时,公爹在她面前常常夸赞陆氏这个媳妇孝顺有礼,金氏心里就有些不得劲儿。
……
自从两家定亲后,韩毅时常过来宋家像宋淮请教学问,在知道大舅哥今年与他一同参加省试后,更是高兴,他与宋渭在书房讨论诗赋、经义、策论,宋渭苦读这些年,经义记得极熟,只是做起策论来太过中庸。
韩毅与他相反,年轻冒进,观点新颖,失之沉稳厚实。宋淮把他们的问题一一指出来,韩毅心悦诚服,虚心受教。宋渭被弟弟这么一说,面子有些挂不住,勉强维持着镇定。几次下来,韩毅就看明白了,于是不再与宋渭一同读书,有问题都是私下请教宋淮。
宋淮在陆士仪面前提起这些事来,很隐晦地说了宋渭的问题,为他担心。
做弟弟教哥哥读书,这放在很多人身上都没法接受,陆士仪道:“你只把你所知道的告诉大哥就行了,至于听不听得进去就是他自己的事了,都是成年人,利弊要自己去权衡。”
宋淮心系大哥,感叹过后,仍然每晚都会去后院书房与宋渭探讨这些经义文章,休沐时,还带着他与韩毅去东京城参加举子们的集会。
绿梅私下里对陆士仪说:“小姐,姑爷何苦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看大少爷似乎从来没有对他笑过,只怕大少爷对韩公子的态度都比对姑爷好。”
青桃轻轻敲了下绿梅的额头,“你胡言乱语什么,姑爷与大少爷是亲兄弟,不帮他帮哪个?”
绿梅不满,说:“我就是不喜欢嘛,大少夫人总是烦我为她做事。”
青桃奇道:“大少夫人上京带了朱婶,有事朱婶就做了,何须劳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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