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旭阳道:“我都这么大人了,你还要和我住一个房间?”
乔明月在他头上敲了个栗子:“你想什么呢!我让你去我房间,今晚咱俩换换。”
砰——乔旭阳二话不说关上自己房间的门,隔着门对乔明月喊:“我睡着了。”
乔明月对着紧闭的房门拳打脚踢。
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房间,这幢房子一起只有三个卧室,关山进了她的卧室,她感觉自己成了个多余的人。
想要在堂屋度过是不可能的,乡下的屋子,堂屋根本没有又大又软的沙发,除非她打算在地上度过一夜。
乔明月幽幽叹了一口气,进了自己房间。
关山正坐在她床上,翻一本相册。
里头有的是老式胶卷照片,有的是大头贴。
乔明月抱着手站在门口:“小时候会每年都会去拍个全家福。”
那时候她爸爸没有变成傻子,妈妈性格也很好。
关山指着一页一页翻着相册,忽然,他心里微微一动。
那是一张合影,年轻的李翠芝手里抱着个娃娃,背后一个年轻男人,傻气十足的笑着,口水几乎滴在他身前半点儿高的小女孩身上。
那小女孩扎着一对羊角辫儿,粉色的花裙子在有些模糊的蓝色背景前格外打眼。
她手里捏着一根金条状的东西,关山指着她手里问:“这是什么?”
乔明月瞥了一眼说:“巧克力。”
她小时候,巧克力是稀罕物,这种金条状金币状的巧克力放在现在论斤卖都没人要。
那天,听说要去想县城拍全家福,她抓了根金条巧克力在手里。
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乔明月笑了笑说:“以前我以为这个东西能当钱花呢。”
关山却没笑,他抿了抿唇,合上那本相册。
乔明月也没再多想,问起晚上睡觉的事。
关山挑眉:“当然一起睡啊!”
乔明月瞪他:“流氓!”
关山说:“你想哪儿去了?我说一起睡,又没说睡一起!”
乔明月一脸疑惑,只见关山从墙角摸了一床凉席出来扑在地上。
“早就看见有这个东西,天气热,随便凑合就能过一夜。”
乔明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什么叫她多想,明明是他故意这么说的!
她爬上自己的床,将关山推到地下,又扔了一床薄毯给他:“晚上睡觉裹着点儿。”
“怎么?怕看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关山坏笑。
乔明月也坏笑:“乡下吗,蛇虫鼠蚁多得很,不裹着点,明早起来缺胳膊少腿儿就不好了。”
关山暗忖,有人的屋子还能有这些东西不成?
说着裹着毯子躺到凉席上。
乔明月关掉灯。
一个在床上,一个地上,两人都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关山在想那张照片,乔明月在想,关山为什么要这么做。
“睡了吗?”关山的声音穿过夏日的黑夜,闯入乔明月的耳朵。
乔明月睁开眼睛,轻轻应了一声。
关山问:“怎么没看见你爸?”
这是全家人心里的一根刺。
乔明月安慰自己,反正她和关山是上下属,说出去也不怕丢脸,她暗暗吸了一口气说:“他帮镇里的厂子看门。”
关山轻轻应了一声。
乔明月接着说::“我爸本来是信用社的正式职工,一直到我九岁的时候,我家都挺好,那年我爸一个同学找他借钱,他用职工担保借了五十块钱给他。”
“后来那同学不还钱,我爸自己垫上,却因为严查严打,丢了工作,我弟出生又正好碰上记划、生育,花了一大笔钱才保全了他,家里山穷水尽时,我爸得了重感冒,没想到本以为拖一拖就能好的感冒是病毒性的。”
“后来引发病毒性脑膜炎,造成永久性脑损伤,成了傻子。也就是那一年,我家从天上掉道地下,再后来我家成了镇里的特贫,成了帮扶对象,我爸就开始给镇上的养鸡场看场子,挣点家养。”
黑夜,总能让人愿意吐露心声,乔明月絮絮讲着家里的往事,没想疼到了关山的心。
黑夜里,他的眼神锁在床上侧躺着那个身形轮廓上,说:“要是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没由来的一句话,让乔明月心里为之一动。
早点遇到又能怎么样?
她一样无法改变过去和将来,这么多穷日子苦日子,一样得她自己一步一步去走。
乔明月说:“从那一年起,我就知道钱有多重要,我和我妈关系不好,却特别能理解她,所以后来,我才会在沈长安这里栽了跟头。”
乔明月不知道关山心里想什么,这是将压在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这么多年,从未对别人提起过的那些话。
她也不奢望关山能懂,毕竟,他这样的人,怎么能理解?在他眼里,这些不过是不痛不痒别人的回忆。
她轻轻笑了一声:“不好意思,跟你说这些。”
这样自嘲自轻的笑,再一次扎了关山的心。
他的表情,在黑夜里更添一抹坚决,他说:“以后不会栽跟头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李福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