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沸反盈天,说这是利益一条龙,“是资本家的胜利, 群体道德的沦丧。”
迫于不利的局面,萧与时的律师向地方法院提交了护照和百万欧元的保证金, 申请保释;萧与时名下的基金会也将在法院裁定是否保释的当天发布公开声明。
律师秘书就此联系沈如磐:“沈女士, 您愿意旁听公开声明吗?”
沈如磐被问住了。
她是国家运动员, 上至领导下至教练都希望她在这个敏感时期远离舆论旋涡。再加黄金联赛压身, 她每日的训练排得满满, 根本不可能飞到德国。
沈如磐迟迟未回话,秘书也就明白了:“沈女士,那我们就不保留您的旁听席位。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眼下才下午三点, 沈如磐需要返回场馆继续训练。可她难以投入,索性去了楼梯间坐在台阶上。偶有队友上下楼经过,见到她打声招呼。她没有吭声,一动不动闷坐着。
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肩膀被轻轻拍了下。她抬头,来者是陆楠。
单人滑和双人滑的训练场地不在一起,故陆楠和沈如磐平日很少碰面。今日陆楠听到了一些传闻便过来找她,却被人告知她在这里。
他对她笑了笑:“嗨。”
她点点头,亦勉强牵了牵嘴角:“嗨。”
两人不再是搭档,但默契仍存。陆楠陪着沈如磐静静地坐了会儿才开口:“萧与时……还好吗?”
“不太好。”
“有多不好?”
她没有直说,摸开手机搜索一阵,把网页翻译结果递给他看。
映入视野的便是基金会官网下面铺天盖地的抨击和谩骂。虽然网络暴力在这个年代司空见惯,那些粗俗狂悖的评论依然触目惊心。
陆楠出声安慰:“你别在意这些。没有做过的事绝对不会变成冤假错案,我们相信萧与时。”
沈如磐听罢苦笑,心里愈发难过。
这些天她审视网上谩骂的言论,情不自禁想到了自己,那个没有分清楚是非黑白就和萧与时争执,质疑他是不是有所隐瞒的自己。
虽然她不明白费恩为何改变口风,也不明白风波为什么发酵得如此迅速,但她知道萧与时绝对没有造假,他一定是被诬陷。然而她做了什么?撇开最初的质疑,她什么都没做,甚至连声明会都无法参与。
所以,争执那天萧与时平静地问了她那句话,接着独自飞到柏林处理问题,是不是认为她对他的感情不再纯粹,所以他心寒了?
沈如磐的胸口充斥着难以言说的懊悔,她转过脸看向陆楠:“我想去柏林找萧与时。”
“去多久?”
“不知道。司法裁决没那么快,可能耗时几个月,又可能耗时更多。但是无论多久我都想陪着萧与时,直到他摆脱污名。”
陆楠听得一愣:“马上就是黄金联赛,你不比赛了吗?”
他拿捏不准沈如磐的真正意图,又随之补充:“你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回来,好不容易拿到资格代表国家参赛,要不等到比赛结束再去找萧与时?”
“不行,我等不及了。”沈如磐略急切,“没有萧与时的支持,我不可能东山再起。如今他有麻烦,我不去找他,不能陪伴在他身边共度难关,他一定会心寒。”
“可是……”
“没有可是了,陆楠。”沈如磐唤住他,她脸上的神色乃至说话的语气都很晦涩,但一双眼睛却没有饱含痛苦。相反如果她不说出真心话,才是真正痛苦。
“萧与时离开之前问了我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想去找他,把问题的答案亲口说给他听。否则时间拖得太久,饶是我说得再动听,他可能也不会相信了。”
陆楠张张口,一时语塞。见她主意已定,他只能再次劝道:“领导教练看重你,假若不放你走,你怎么办?”
丑闻二字沾上容易洗白难,尤其经过调查组一事,由上至下只差没挑明让沈如磐和萧与时撇清关系,又岂会同意她去柏林趟浑水?
沈如磐早就想到这些阻碍。她抿抿唇,声音略低:“我可以申请退队。”
“退队?你舍得吗?就算你舍得,退队也不是你想退就能退。教练惜才,肯定扣着不同意。”
沈如磐咬住嘴唇,声音愈发低微:“那……我就偷偷走。”
陆楠顿时震惊了,他真想敲开这位前搭档的脑袋,看看她是不是里面进水:“私自离队会遭到很严重的惩罚,包括禁赛、剥夺国家队员资格,以及撤回一切既往荣誉,你还谈什么东山再起?你只会成为钉在墙上的负面教材。”
“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知道,我是第一个接受手术的人,也仅有我清楚萧与时绝对没有造假。”
陆楠噎住。
他的前搭档不是脑子进水,而是铁了心要去维护另一个男人的名誉。
眼前的沈如磐仿佛不是他记忆里的女生了。那个坚韧执著,为了花样滑冰付出一切,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沈如磐,眼下愿意为了萧与时舍弃所有——他和她搭档十二年,整整十二年,从未见她因为谁而动摇过比赛的决心。
陆楠凝视她的目光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他转开视线,声音透出难过:“我知道你心疼萧与时。可是代价太大,你将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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