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知道他忙过头时胃会不舒服,主动说:“教授,现在还有点时间,我送您去学校附近的美食街吃点东西。”
即将抵达临近的路口,司机见前方是红灯,降低车速慢慢驶过去。萧与时不经意地瞥了眼窗外,看到了和他一街之隔的沈如磐。
她坐在轮椅上,腿上披着一条流苏盖毯,仰头目视前方。
两人数月未见,萧与时起初觉得认错。当绿灯亮起,她混在人流中、不太熟练地推动轮椅朝他而来,他才确定真的是她。
她在治疗中,向来素颜示人,但五官是耐看的。隆冬季节干燥,她唇上多了一抹滋润的唇膏,裸橘的色调与她光滑白皙的肤色相搭,显出年轻的好气色,也让她添了几分不多见的柔感。
寒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她抬手漫不经心地拂了下,侧脸竟有一种细水长流的美。
萧与时安静地凝视着她,一双眸子平静无澜,不显山露水,情绪难辨。
她渐行渐近,与他仅隔半米之遥时,偏了下脸,目光投向他这边。
司机却突然踩油门:“教授,您想去哪间餐厅用餐?”
车加速驶过路口,将沈如磐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萧与时没有答话。
司机见他久未出声,想着刚下下飞机还未倒时差,推荐道:“转角那边有间新开的咖啡馆,您是否需要一杯咖啡提神?”
萧与时静默两秒,开口:“也好。”
车子调头,走回头路。
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那道身影早就消失不见。
车最后停在咖啡馆外。萧与时下车,走几步停住,拨通费恩的电话:“沈如磐恢复得不好?”
久未联系,费恩被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弄得莫名其妙:“没有啊。”
“但我看见她坐着轮椅。”
费恩惊讶,琢磨会儿才回答:“是不是柏林下过雪,她担心外出滑倒,才用轮椅代步?”他说完又问,“你回到柏林了?难得提早回来,学术交流顺利吗?”
话一下子扯远了。
简短结束通话,萧与时来到咖啡馆。他抬手推门,门却被服务员拉开,一个人坐着轮椅从里面移动出来。
她一手推动轮椅,另只手托着杯热牛奶,垂眼看脚下,小心翼翼的模样。
萧与时一怔。
沈如磐抬头见到他,也愣了。
两人本无矛盾,唯一的过节也早就烟消云散,沈如磐不是个小器的人,简单说声“嗨”,算是和他打招呼。
见他被堵在门口,她往旁边挪。
她操作不熟练,轮椅移动缓慢。萧与时见了,随之开口:“轮椅没有固位措施,在雪天更容易打滑。你的椎间盘假体有减震抗压的设计,稳定性高,经得起跌倒。”
他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她分神了。
也不知是不是她错误地按到哪里,轮椅的链条发出奇怪的哗声,突然卡住。车轱辘猛地一倾,轮椅眼看要侧翻。
萧与时倾身去扶,她却在惯性力作用下向前扑。如此一来,她的脸不可避免地撞上他的肩。
牛奶洒了一地。
她吃痛闷哼,本能地抬头,可刚一动作,头皮传来拉扯的疼痛。几乎是同一瞬,萧与时抬手按住她,吐字略重:“别动。”
——她的长发,缠住了他衣领上的领针。
第5章 有兴趣
萧与时今日佩戴的领针,造型非常特殊。
外观酷似两个星体互相绕转,切割、打磨、镂空、镶嵌等一系列工艺丝毫不含糊,决定了领针整体空间架构复杂,让人无法轻易地拉出打结的发丝。
如此,萧与时吐出那句话后便暂时没有了后续。
他一手揽着沈如磐的背,另只手按在她的脑后,而她埋首在他的胸口。从侧面看,怎么看怎么都像他和她拥抱在一起。
咖啡店离柏林大学不远,平时不乏学生光顾,萧与时又是知名度极高的教授,不论是谁见到这样的场面都免不了窃窃私语,就连服务生也拿捏不准是否上前帮忙。
萧与时的视线被沈如磐遮挡,看不见具体,只能凭感觉推测发结在她的耳朵下面、颈部侧面。
他腾出只手去解,不料探了个空,微凉的手指从她锁骨划过。她的身体蓦地一僵,但又老实地贴着他的衣襟,维持不动。
萧与时默了默,开口:“抱歉。”
沈如磐身为双人滑运动员,无论是训练还是比赛,和搭档常有肢体接触,对这方面容忍度较高。她咬了咬嘴唇,用镇定的语气回答:“没事。”
简单的对话结束,他一言不发地地抚着她的脸颊转开一点距离,观察一会,才继续在他和她之间摩挲探索。
两人的身体挨得如此近,所有的感知都变得敏锐起来。
他的鼻端是她柔润的发香,她的颈侧是他均匀洒落的气息。发香与气息交缠在一起,久而久之,两人心跳相闻。
时间的脚步好像变慢了,不论是谁,都没有在这个尴尬且暧昧的时刻说话。
终于,她听到极轻极细的“嘣”的一声,贴着她的耳朵传出,疑是金属断开的声音。
“好了。”萧与时说。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维持着平日的冷静泰然,但又稍许不同,夹杂着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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