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磐见通话一时半会很难结束,挪步去浴室。
虽然有很多危险来自熟人作案,但萧与时怎么可能趁她不备突然闯进来?这样的画面只是想想,她立刻被自己弄得无语。
浑身浸泡在热水里,一身的黏腻感随之消除。她觉得舒服多了,两膝的疼痛亦缓解不少。
片刻后,她从浴池中起身。
满满一室的热气,地面及台面都变得湿漉漉的。她怕跌倒,伸手扶了下大理石浴壁,不小心将浴池边的洗漱用品弄翻,发出不小的声响。
萧与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沈如磐,你还好吗?”
他还没走?沈如磐惊讶,下意识扯过浴袍:“挺好的,我马上出来。”
“小心地滑。”他提醒。
她应了声,迅速整理好自己,打开门。
刚洗过澡,肌肤在热气晕染下白里透红,她的脸颊就像蜜桃,水嫩光滑。她信手盘起长发,几绺湿发恰好垂落在胸口的位置,贴着白皙紧致的锁骨。
萧与时将手机放在床头柜,抬头便对上这一幕。
他稍稍垂下眼帘,再度看她时,视线保持在她的脖子以上:“我刚和费恩医生通过电话,他让我给你演示一套运动按摩手法,有助于缓解韧带疼痛。”
原来如此。沈如磐是运动员,经常接受运动按摩,大方说声好。
他示意她坐到床上。
房间里暖气开的足,她穿得不多,浴袍底下春光旖旎。她犹豫拿什么东西遮挡一下,萧与时用条长毛巾盖住她的腿,既防止走光,也避免他的手直接接触她的肌肤。
他随后坐在床尾凳上,轻轻按压她膝关节周围,找到痛点,用拇食指腹做顺时针点揉。
他是个寡言少语的人,演示多,叙述少。沈如磐认真地听,也不多话。
房间的气氛很安静。
辅助按摩的步骤有点复杂,他的掌心扣着她的膝盖骨,细致缓慢运动几下,再从小腿肚一直捏揉到脚踝。
他此刻才注意到她的脚很漂亮。脚背秀气,脚趾纤细,可惜踝关节因为常年训练而微微变形。
萧与时打破沉默:“你几岁开始花样滑冰?”
“三岁。”
“这么小?”萧与时顿感意外,“三岁的孩子,骨骼和平衡能力尚在发育中。”
沈如磐颔首:“是挺小。但我的母亲说,很多著名的花样滑冰选手都是早早地接触花样滑冰,所以我也该这样。”
“你的冰鞋有合适的尺寸吗?”
他的问题有点多,像是有意闲谈,沈如磐也就配合地多说几句:“刚开始确实找不到合适的鞋,母亲一方面请人定制,一方面让我穿上厚厚的棉袜,一双套一双,把脚‘撑’大,然后对我进行启蒙训练。”
“这样做很伤脚。”
“可我那时不觉得辛苦,反而很开心。”
“为什么?你从小就喜欢花样滑冰?”
面对萧与时的询问,沈如磐想了想,诚实作答:“与其说是喜欢,倒不如说是觉得美。”
她说:“我的母亲是上世纪80年代的花样滑冰选手,虽然没有取得突出的成绩,但她一直严格要求自己,哪怕退役转型,也依然没有放弃上冰练习。我有记忆的时候,就是看着母亲滑冰。”
“冬天的北方冷得不行,但阳光一照,户外冰场闪闪发亮,冰鞋的刀刃也闪闪发亮。母亲的体态轻盈妙曼,在冰上的每一个动作都优雅美丽,整个人仿佛散发着朦胧的光芒。”
沈如磐说着,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新奇又美丽的东西,对年幼的我极具诱惑力,也是让我同意滑冰的原始动力。”
“然而,频繁的训练很快耗光了我的耐性,我有段时间特别想放弃滑冰,尤其是双腿韧带严重撕裂、被迫从单人滑转到双人滑的那个阶段。我总是问自己,滑冰的意义是什么?难道是为了母亲争夺冠军?”
那是一段特别灰暗的时期。她的双腿副韧带全部断裂,只是靠肌肉力量来控制动作。明明已经够苦了,母亲却觉得她不够卖力。
“后来呢?”萧与时问。
沈如磐看着他,稍稍停了停,继而认真地说:“后来我遇见了不错的搭档,也找到了答案。
“闪耀的体育馆,华丽的表演服,沁人心脾的音乐旋律,极具观赏性的冰上动作,无一不美;这些美丽的东西叠加起来,通过竞技的方式展现在观众面前,便汇聚成一个艺术精品、一场视觉和听觉的极致飨宴。”
“我想成为精品中的精品,也想带给观众更多更美好的飨宴。许多年后我老得滑不动了,年轻后辈回忆过去,说不定还记得我,记得我在职业生涯里对‘美’的追求,而不仅仅记得我是冠军,我是曾经的第一名。”
永远有人成为大奖赛、世锦赛、冬奥会的新晋冠军。但是,永远不会有第二个人成为沈如磐。
这是沈如磐的心声,也是她念念不忘的追求。
可是眼下她说破,萧与时长久沉默不予评论,她不禁怀疑自己话太多。
好端端的,她突然抛出长篇大论,他肯定觉得奇怪,说不定还会认为这是一个落魄的运动员的偏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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