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舅舅有着生意人的敏锐直觉,当机立断:“以那老婆子的喜怒无常,此事断不会善了,只是她眼下家中有客,方让你们出来。等下回了绘香园,就连夜收拾东西明早随我去临安。只带随身贵重之物,余者,后面再派人回来取,反正等几个月郡主就会带着大房二房的人回京城,那时再搬回来住。”
下了马车,陈舅舅劝说了陈氏,她此时三魂无主,只想有人庇佑,自然应允。
幻娘知道了这个安排,也觉得去临安是极妥当的。
她又恳求李令琦与其师一道去临安。
一则是怕她们留在此处会被郡主报复,二则是为她治腿。
李令琦不能决定,要回去问他师父。
丫头们都忙乱的收拾东西,没人为他卸钗环,他便在那儿自己梳洗了,将首饰都还给幻娘,说:“幸不辱命。”
幻娘又让旁边的人拿来一袋珠宝,要赠与他。
李令琦笑:“算了吧,你也不是什么有钱人。”
他还想闲聊些什么,突然意识到,此时换了男装,周围人也都知他是男子。
便不能再与闺中小姐轻松闲聊了。
他们之间,此时更有身份的差异。
只能躬身行礼,转身走了。
幻娘看着少年挺拔如松的背影怅然若失,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而失落。
周围人忙着收拾东西,都准备彻夜不眠。
她便自己摇着小车来到琴前,起手弄弦。
内院传来阵阵轻松,欢悦的琴声。
李令琦未见到,却能从琴音里感知到那个小姑娘心情很好。
秦神医说:“那几个病人还离不开我,你若想跟着去临安,便去。我这边忙完了就去找你。只是你自己千万小心不要暴露身份,天演催日诀未大成,你还不能在世人前现身。”
“嗯,谢谢师父,我会低调行事。”
秦神医抽了口旱烟,悠然地吐个眼圈,吟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
郡主别院。
二房。
二老爷受了难,今晚上在二太太房里休养。陆宣春也不去歇息,与母亲一起守在他床边,亲自侍弄汤药。其余的妾室庶女们想献殷勤,皆被她们打发了。
“好女儿,可惜今天因为爹爹的事,没让你跟那桓小子多处一会儿。”二老爷歉疚地说。
面带病容的二太太虚弱地说,“这些都是小事,只要你好好的,以后什么女婿不能给咱们女儿找到?”
二老爷看着憔悴的发妻,旁边眼角还带着泪痕的女儿。难得地起了几分悔意,他握着太太的手,柔声说:“淑娴,委屈你了。”
二太太表情麻木。多少次了,他吃了些苦的时候便会悔恨,待好了便又去女人堆里打转。
本不想再配合演花心丈夫浪子回头,苦贤妻守得云开月明的戏,为了女儿,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勉强说:“不委屈,只要你心里还有我就好。”
二老爷更加感动,深情地说:“一直都是有你的!”
陆宣春将药碗放到桌边,欲悄悄出门去。却听得二老爷一声疯狂的大叫。
回头看,他死死地掐住二太太的脖子,表情恐怖地说:“你个贱女人,还我儿子的命来。”
他脸色胀红,横眉怒目,哪有方才半分柔情!
二太太本就虚弱,此时几乎不能呼吸,扳着男人的手臂,却根本弄不动。
陆宣春打开门,用力大声喊:“来人,救命啊。”
听见外面有动静,她又回去帮忙解救二太太。却被亲爹一脚踢到门边,伤着腰,根本爬不起来。
院里都是女眷。
几个仆妇冲进来,被踢了几脚,又冲上去扳二老爷的手臂。
旁边住的小妾庶女们又拎着裙子赶来。
被陆宣春喝令去帮忙。
众人你扯手臂,我抱你腰。七八个成年女子才扯开二老爷的手,将奄奄一息的二太太解救出来。
二老爷站起来扇了一个老妾一嘴巴子。
打的那妇人滚在地上,口吐学沫,隔半天又吐了个牙进来。
他抄起一个凳子砸向香喜,这还是他正宠着的年轻妾室。
香喜一猫腰躲过去,喊道:“老爷疯了!”
女人们哭喊成一团,拥挤地朝门外跑去。
留下摊着不能动只能绝望地喘气的二太太。
二老爷便向二太太走去,又拿起一个板凳,高高地举起——
“嚓。”陆宣春拿起一个青花瓷瓶对着他后脑勺狠狠砸去。
瓷瓶碎了一地,二老爷却没事。
他摸了摸后脑勺,脸上更狰狞了,眼睛几乎成了血红色。
他弃了二太太,像不知人事的野兽般,扼着陆宣春的脖子,提起。
陆宣春绝望的挣扎,扳手,踢腿,都没有办法。
渐渐没了动静。
地上的二太太发出绝望的大叫。
外面的家丁们拿着木棒冲进来,赶紧制住了二老爷。
陆宣春摔在地上猛烈咳嗽。
……
华菱郡主本已睡下,又被叫醒,十分不悦。
然而她听到的消息让她更生气了。
二房的动静惊醒了整个郡主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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