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娘落了座,方才注意到在场的女眷们有的穿的甚是奇特,那位男装的李夫人便不说了。
还有穿着一身皮毛猎装的,有穿着西域服饰的,有穿着苗族服饰的,再看蔺夫人自己也穿的不与时同,颜色庄重的深黑色直裾,上头银线绣了菊花纹,下面是白色裙幅,她并未梳髻,只是把头发柔顺的梳到脑后,以红色锦绳松松束起,这分明是几百年前的装束。
穿的正常的便是袁夫人,慧姐与幻娘还有那位年纪最大的布政使夫人了。
这些夫人们在这个聚会上都是把平时想穿又不能穿的衣裳都正正经经穿出来。
婢女们上了狍子肉,鹿肉,牦牛干并陈年女儿红。
酒宴开席。
几名穿着暴露舞裙的胡姬迈着轻盈的脚步赤足进来,她们足上绑有小金铃,走起路来叮当作响,然后两名拿着琵琶的乐姬走进来。
欢快的琵琶声响起。
舞姬妖娆地舞起来,雪白大腿一抬,金铃声叮叮当当婉转动听。
幻娘看的目瞪口呆,她那世在平亲王府也是见过世面的,可没有听说哪位贵妇的宴会是这样开的,就像那些男人们的宴会一般,肆意洒脱,还请这些美姬助兴,真……真是太会玩了。
袁夫人对旁边的蔺夫人说:“在家里拘束得很,就盼着来你这里玩呢。”
旁边的夫人们都说是啊,是啊。
一时觥筹交错,莺歌燕舞,其乐融融。
宴毕,有几位喝过头的女眷被扶去休息,大部分人还是神采奕奕。
众人一道去后园赏梅。
这时慧姐拉着幻娘走到人群最后,悄声问:“你的婚约是怎么回事?我听说闹的满城风雨。”
幻娘苦笑道:“就是我被退婚了,你知道我家情况,我们这房现在没个顶梁柱,又被郡主厌弃,然而整个陆家在京城也难以立足,阖家上下都没个得力的。”
慧姐叹了口气,说:“我说呢。”她又问:“但是怎么就闹得满城风雨了?我差人出去打听过,说是真事吧,居然也没有人能说出你夫家是哪家,像是有人专门为了坏你名声派人传的。”
幻娘说:“是的。大约知道是谁,都是亲戚,不能扯破情面。”
慧姐骂道:“怎么有这般蠢毒的亲戚,真叫人好笑。”
幻姐淡淡道:“过了几天外面人也都忘了,都过去了。”
慧姐忽而有几分怅然:“你说,做女子怎么就这般难呢,你这样好的人,才貌双全,不能去考科举,且由得人挑,眼下遭人中伤,却不能出去抛头露面辩驳。” 她是在说幻娘却又是在伤己。
幻娘岔开话题笑着说:“考科举,你也是想太多了。”
慧姐问:“你没看近来流行的《丽君传》?”
“都没听过。我近来忙的很,我除了料理铺子的事,还在跟人学琵琶呢。”
“唉,等你回去赶紧买一本。可好看了,写一个女子不喜欢她的未婚夫,就去考科举,还考了状元呢,她以前的未婚夫还投在她门下呢。”慧姐拉着她,又说:“走快些,我娘在前面招手了。唉,我也想学琵琶,可惜找不到人教,你找谁教的啊?”
“我家有个西域来的客人,跟她学的。”
“等你学会了教我吧,我娘肯定不会找人来教我琵琶。”
说话间,她们走到了后院梅林。
夫人们凑在一处赏梅。
那位男装的李夫人吟道:“花谢燕去空城时,妆粉昏黄忽回春,疑似梦觉佳人意,露蕊华妆露卧时。
旁边一位负责抄记的婢女忙记下来。
袁夫人扶着一支梅花,念道:“一枝谁瘦早梅花,冷落凄咽燕调雏。疏影冰容莲报谢,绿阴交际上蜂须。”
另外一边蔺夫人在展示自己前几日画的梅花。
众位夫人都说好。
她见幻娘来了,就特地把她叫过去论画。
众人见幻娘一小女孩儿被她这边礼遇,都很是奇怪。
幻娘在众人的注视下,说了几句自己的看法。
众人见她句句说在点子上,方不敢轻视她了,这显然是家中认真教养的女孩儿。
大家走了几圈,又回到温暖的室内。
四人一桌凑了几桌抹骨牌,有乏了的去午睡,还有凑不齐人的便拉了婢女上桌打。
袁夫人酷爱抹骨牌,自然要挥师上阵。
蔺夫人把幻娘与慧姐叫到内室与她们聊天。
她首先便是问幻娘婚事。
幻娘如实相告。
蔺夫人叹道:“可惜,差了几天,我有意说和你跟我弟弟,前几日接到信,我娘已经说了关中许家的姑娘。”
“若你能与我做一家人该多好。”
幻娘说:“今日在这里开了许多眼界,方知宴会还能这样办。我是两世才能修来与容姐姐相识的福气,能见到你这样的妙人就很好了。”
她此话全出自真心,真真是两世才见着这样一位妙人。
想到她那世见过的结局,又忍不住面露愁容。
蔺夫人却以为她是自伤身世,说起前些时候的事。
“本我不该妄议你家事,只是那日回来跟我夫君一起赏你的画,他才说起一桩事,你家那位郡主奶奶,前些时候派了人到衙门里要求惩治你母亲的娘家,我夫君说了陈家也是本分生意人,灾时不囤积粮食,反开仓施粥,是有名的义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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