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年后,幻娘未与慧姐见面,再次见面也是十分热情。
幻娘今天穿了一条自己铺子里出的水绿色长裙,外面罩了条嫩黄披帛,头上簪了几朵早春的花儿,看上去娇俏活泼。
“幻姐儿,你来了,我等你好久……”她声音停了,看着幻娘身后的毛绣儿,又庄重地说:“毛小姐,近来可安好。”
毛绣儿似乎与她天生不对盘,两人只面子上过得去罢了,她站在这儿闲聊了几句,又借口去陈氏身边跟着。
慧姐这才自在起来。
她说:“我大姐要搬来临安了,姐夫调任临安。前些时候我跟着娘在忙着跟她们安置宅子。”
慧姐开始说起她家的事,她大姐嫁的是一家勋贵,如今大姐夫武艺高超,也有圣宠,才三十出头已经是四品武将,如今到江南水师大营当副统领。
幻娘说:“是好事啊。”
慧姐满脸喜悦:“当然是好事,我娘特别高兴大姐也要跟着来,我们家四散着,哥哥姐姐成婚了都在京城,两年未见了,虽然都是各有各的前程,但是想着倒也难受,如今大姐来了,真是惊喜。”
她说着大姐待她的好,说到激动处,还流了泪。
幻娘忙拿手绢儿给她擦眼泪,不住安慰她。
“姑娘,那边蔺夫人找你们呢。”慧姐的一个婢女急匆匆地找来。
两个女孩儿刚说了会儿体己话,又去见蔺夫人。
她肚子已经微微鼓起,穿了身轻盈的鹅黄襦裙,里面是白色绣荷花的裹胸,披着白色绫罗披帛,坐在罗汉床上喝茶,下人说是吹不得风才不好久在室外。
“好容易才见到你们两个。”她笑道,脸色有些苍白,倚在窗边,透着露出一条缝的窗棂,看外面的春景,神情有些寂寥。
慧姐说:“容姐姐,我是在忙,我家大姐要来临安了。”
蔺夫人十分惊喜:“汮娘竟然要来了,我与她好些年不见,我在京城时,她在外,她回京城,我又出来,如今终于得以相聚。”
幻娘亦是方知蔺夫人与袁家大姐是自幼的闺蜜。
蔺夫人坐在那儿与她们闲聊一阵,谈起了一位名画家的往事,旁边的仆妇端来药碗,劝她喝药,她面色痛苦地喝下一碗补药,外面又进来两个小女童,一个五岁模样,一个才刚会走路,都叽叽喳喳地吵着要找娘亲。
慧姐认识她家的小孩,将大的那个拉到旁边问她今天玩得开不开心?
小的那个扑到蔺夫人怀里,后面跟了几个奶妈婆子,都不住告罪,说小姐就是想见夫人。
“没事,你们也去歇歇吧,就让她们在屋里陪着我。“蔺夫人说。
幻娘看着慧姐抱着的那儿小女童,依稀看见了那世盛妆出嫁的蔺家大小姐。
她看着蔺夫人,心里又不免哀伤起来。
蔺夫人被孩子折腾的有些乏累,看幻娘脸色有异,宽和地说:“幻姐儿,你跟慧姐儿出去玩罢,这大好春色,倒把你们两个年轻姑娘拘在屋里陪着我了。”
幻娘道:“年年春色都一样,与容姐姐久未见面,还有许多闲话未叙呢。”
“是啊,容姐姐学识渊博,我们在外面到处乱逛,比不得在这儿跟你聊天有进益呢。”慧姐说,然后她逗孩子,“阿沅,你希望多一个小妹妹陪你玩,还是多一个小弟弟陪你玩?”
蔺家大姐儿奶声奶气地说:“要弟弟,如果是个弟弟,娘亲就不用再辛苦怀孕了。”
幻娘与慧姐并不了解生育艰难,都只叹道:“大姑娘,小小年纪便如此有孝心,真是难得。”
蔺夫人说:“也不知道谁教她的,以后可不许这么说了,生育是女人天职,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旁边大姐儿的奶妈便站出来请罪。
幻娘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心里已经有一个隐约的猜测了,此时却不好说出来。
“唉,我正到处找你们呢,原来都在这屋里休息。”袁夫人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慧姐与幻娘忙站起来行礼。
幻娘注意到袁夫人身后跟着的两个丫头先前没见过,一个生得雪玉似的天真娇憨,一个艳如桃李曲线玲珑,都穿戴得记体面,站在那里比屋内的其他俏丫头姿色都更出挑几分。
袁夫人在罗汉床上坐下,搂着阿沅逗弄,又问蔺夫人:“这有几个月了?”
“三个多月,胎还不太稳。”
“唉,那你该在屋里多歇着才是,早知如此,我便不给你发帖子了,你人又这般好,从不驳人面子。”
蔺夫人笑:“我在屋里躺得都要发霉了,出来也是坐在轿子上,在这边也是换个地方坐着。只是这西湖边景色比我家更好,看了都叫人心情愉悦。若是往年,我是要带着笔墨纸砚出来画画的,今年有了身子就算了。”
她忽又指着幻娘道:“幻姐儿画得极好,今日何不将这满园春色画下来?”
幻娘笑着应承。
当下便有婆子将书案摆到罗汉床边,又有人从其他屋子拿来笔墨纸砚及颜料。
幻娘就在袁夫人与蔺夫人眼前,挥笔作画。
她先画了一朵花瓣,然后添成一朵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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