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韶正是再嫁给了董文贤的叔父,一位备受尊崇的书院院长。苏慕立在门前又看看这对联,不禁在心里摇头:也太偷懒了,尽捡着现成的句子用。
进了门一一拜见,奉上一众礼物与苏家的问候,孙韶别的还不放在心上,对布置下来由苏慕完善的《古今金石通考》的章节尤其关心,待拿到手就要对着光看,吩咐侍女们把窗户打开——被身边一众人连声阻止。
“师父怎么还是这样的性情,莽莽撞撞的,我的小侄儿有这样的娘,将来怎么办哟……”苏慕看着孙韶笑,她怀里抱着董怀璋,小小的孩子眼睛还没睁开,粉色的一团似的,皮肤下还能看出脉络来,显得细嫩又……恐怖。
苏慕又看了几眼,不断和自己说这是孙韶的孩子,这是孙韶的孩子,这是孙韶的孩子……渐渐的也从孩子的姿态里看出几分可爱来。
奶娘一直在旁边忧心地看着,这会儿觉得苏慕抱了有段时候了,上前几步接过襁褓,“许久没见,姑娘还是和太太好好聊聊吧,这孩子快到喂奶的时间了,我先把他抱下去准备准备。”好像喂奶都要准备似的。
苏慕倒很赞赏她对自己的不放心,“这是个忠心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你邹先生给我挑的,我也不知她哪里找来的人……”
“我怎么和你说的,你都忘了?这会儿像我没说清楚似的。”邹雨手上拿着刚刚从孙韶手里抢过来的书册,站在窗户边读,“好好休息,坐月子可是大事,不能吹风也不能太费脑子……”
孙韶从苏慕进来时就一直躺着,怀孕之后一直是各种进补不断,她原本就是圆脸,此时更显得圆滚滚的了。孙韶本来还不觉得,苏慕在跟前一站,那腰肢束在浅蓝的碧浪百褶里,以墨蓝的衣带一勒,往右垂坠下两条长长的裙带,行动间好像要折了似的。孙韶就不由抬手摸摸下巴。
我这什么时候才能消下去?
邹雨上来为她掖掖被子,“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和你徒弟说。”
“那也是你的徒弟。”
邹雨的动作顿了一顿,言语间似有讥讽,“那真是我的荣幸了。”
她们来到邹雨在董府的住处,这里装饰是邹雨一向的风格,简单雅致。一扇屏风隔开里外,外间靠窗一张黑漆桃木书案,几张邹雨自己的花鸟,正中一套桌椅完事。阳光正好,书案上堆叠的纸张晃得人眼疼。
邹雨在椅子上坐了,指着另一把对苏慕示意。
苏慕摇头,“先生有话就说吧,学生受训,不敢……”
“不敢?我看你是敢得很啊,我再没有发现有谁比你的胆子还大的了。”
她是发现了什么?我上京以后做的事情,不知道前情的人是不可能看出我有什么目的的。那就是去之前做的了,难道是殷家的事被发现了么,不,也不可能。这件事过去这么久,如果邹先生有发现,早就说了,哪里还由得她上京……除了这两件,不,这一件事以外,苏慕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请先生明说吧。”
邹雨紧盯着苏慕,她发现苏慕像是没有受到半点打搅一样,神情依旧是平静恭顺的。
“你和那个人说了什么?他居然给我来信了,你有什么事托他去做的?”之前隔得远,又考虑到是那人主动找到的苏慕,邹雨还能平心静气地去一封信让她稍安勿躁。这次居然给了那人这样一个由头和她说话,不由得她不生气。
原来是这一节,那人的速度真快。苏慕对于这个没什么可隐瞒的,“是玲姐姐的事。”
蒋玲的事还没传到这里来,她也是邹雨的学生,邹雨听了有几分不解,“蒋玲?她出什么事了?”
答应了不会声张,但要通过疑似邹先生老情人的手查出蒋玲的下落,这是怎么也瞒不过邹雨的。苏慕按自己的理解将蒋玲如何被一个心怀不轨的人诱骗,现在不知下落,蒋家顾忌声誉不愿追查的事说了。“但凡我能自己出去,那也就不必为难先生了。只是此事宜早不宜迟,我才冒昧去找了郡主。”
邹雨默然。
苏慕说话时已经走到了靠窗的桌案边。她知道自己这个先生是有看邸报的习惯的,进门时就注意到了桌子上这一沓堆堆叠叠的东西,近前一看,果不其然。正好身后邹雨在为蒋玲的事伤怀,苏慕就翻找起来。
桂县县令、县丞,休宁县县令以及……被参了,那里的巡按御史刚到,马不停蹄召集百姓查访罪证。这些官员以渎职、贪污等等罪名下了大狱。
苏慕的眼神停在巡按御史的名字上。
杨岱。
他刚刚丧女,就立马将对她的许诺兑现,也真是信人。当然了,此时处置的这几个只是小喽啰,在她交给杨岱的一众名单里屈居末流,这才能让他这么轻易就拔除掉。刚上任就这样做,即使是下马威也显得有些过了,不知道他接下来还能不能与同事好好相处……该不该去信告诉他到此为止呢,那些大人物只是烟雾弹而已,苏慕的主要目的就集中在这几个人身上。
县官这职位,看着小,实际能管能捞的大了。比如商人,他们就总是难以与这些人抗衡。这些贪官污吏随便听到些什么,也不深查,就把人给轻易治死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涧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