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过,梧桐叶子“哗啦”作响,几只停驻在树梢上的鸟儿受了惊吓,纷纷“扑凌凌”振翅飞走。
孙韶随口吟道:“庭除一梧桐,耸干入云中。”
苏慕想也不想接上:“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
再抬头,孙韶满脸惊艳之色,看着苏慕说了好几个“你”,又停了停,突然说:“明天我们先学诗。”然后急匆匆走了,苏慕看她的方向,像是去找邹雨了。
真是小孩儿一样。又等不得,急性子,做事又喜欢粗疏地拿个主意,什么都由着性子来——难怪章妈妈会这么得宠,这完全是互补啊。
苏慕在原地,看着梧桐树犹在春风里颤抖不止,慢慢露出一个笑来,“真是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大事有眉目了。
她嘴边含着微微的弧度,慢慢往自己的院子走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庭除一梧桐,耸干入云中。
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
这四句相传是唐代诗人薛涛与其父的联诗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by曹雪芹
第19章 事了
考教在第二天正午才结束,苏慕吃完午餐走了,邹雨和孙韶在书房里坐了半天,正要起身,孙韶说:“你等等。”
邹雨一点不吃惊,坐在椅子上用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把手,“你真一点存不住事,我看你那样子就是有话说,还等什么呢?那孩子都看出来了,这不是早早就告退了?”
孙韶闻言,好像又添了一重心事似的,自语一句“那孩子这些方面是比我强的多。”从书案上拿起一封信,递给邹雨。
邹雨接过一看,苏家的,从里面抽出信纸,展开,对着光线读,读完冷笑了一声,把信纸随便扔在案上:“看来才女的名声不好用啊——苏家要接她回去,你怎么办?”
“我怎么办?”孙韶脸色也不好看,“他们做的这个事,亏用儿去信时还考虑到这一层,严厉地质问了他们……”
邹雨听到何用的名字就摇头:“你那侄儿真是,一向那么聪明怎么会说下那个话的!十年无战事!这回这个事闹得,幸好没酿成大祸。只削职了事……”
“容情!”孙韶叫了邹雨的字。邹雨人聪明,但是思维跳脱,往常也就罢了,现在该说的是正事,可不能让她打岔。
邹雨不说话了,掂了杯茶漫不经心的呷。
孙韶继续说,预备的抱怨经此一劫只留了个尾巴“他们待我侄女太冷落了,完全忽视了她的天分。”顿了顿,“我想,我已经立了门户,也许可以就这样养着她,我也没有孩子……”说着,把一双杏眼看向邹雨。
邹雨像没看见似的,继续喝茶。
孙韶急了:“你还和我拿乔上了?说话呀!”
“我说什么话?你不是都已经做好决定了吗?还要我说什么?”话是这样说,邹雨的态度已经表明了——她不赞成。
“可是……”
“她有娘,不是亲生的——所以更不会把她放在外面招话;苏家有愧于她,撤退时把她给落下了没来找她,办这事的是苏秀,他现在在朝廷已经开始崭露头角了,皇帝很看重他——一家一代,皇帝只会重用这么一个角色,你看他在苏家分量多重?苏家会让他背负“不顾手足”的恶名?再说到你,哈,这就更是大错特错,孙家这一代子嗣少,你父亲偏心你,把他的收藏和他那一支大半的钱都留给了你。你要嫁人呢,他们还没话,只能眼睁睁看你带着钱嫁给外姓——你嫁人真带拖油瓶?真是拖油瓶还没她的身份麻烦!别反驳,等我说完!”邹雨不吐则以,一说就滔滔不绝,见孙韶听到“嫁人”有张嘴的意思,又比了个闭嘴的手势。
“即使是不嫁,你以为孙家就真甘心看你收养个外姓女孩儿?要么就是他给你送个男孩儿过来,要么就是先给你侄女定下本族婚事——还不够和苏家扯皮的呢!”
说完这一点,邹雨又是冷笑。
她说的都很有道理,孙韶自己的才女名头说的好听,真正腰杆子要硬还是要看孙家的力量,否则拿什么去和苏家顶呢?苏家此次还另有一封致歉函,直接交给了孙家族长,交给孙韶的却是一封说明已经在江南立足,向她讨人的信。话虽冠冕,其意十分逼人。这还不够说明情况?
然而孙韶说:“惟其如此,我才更要援手。”
嫌器物容易分心,书房陈设并不华丽,唯一的装饰就是浩瀚的书籍。
层层叠叠的线装本,有几个架子甚至摆着古老的竹简。这里存放着圣贤所书的经史子集、隐士撰写的野史杂记、乃至佛道经典、游记、医术、算术学、各代词章典籍、名家字画、金石学、诗集、词赋集……它们饱经岁月,即使得了主人的精心照料,该发黄的还是发黄,纸质也变脆、变薄,到最后,纤瘦的身体仿佛已经在一双双手的传递中消失,余下的不过是一点存在的证明。
孙韶更愿意相信剩下的书页保存的是前人的精神!
这里的很多书她都没有翻过。她知道内容,因为早在这些老去的书籍难以维系形式上的生命时就被孙家先祖把内容抄写下来,从孙韶父亲一辈,大家就多是读的复刻本——这让孙父发了很多次牢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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