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命_涧边琴【完结+番外】(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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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怎样声势浩大的船队啊,乌压压盖满整个江面,猛然一见,令人瞠目。这船队又是怎样随性啊,船只有大有小,有装饰一新的,也有朴素无华的,甚至还有人干脆坐在竹筏上飘过来!总之,整个队伍显得既盛大隆重又洒脱不羁,除了以同一速度一同向一个方向行驶,似乎没有什么共通之处。

  等等,这声音……难道它们是由笛音指挥的?

  少年们震撼地站在原地。

  以后回想,他们可能会为了其规模而震撼。

  此刻,所有人只是不由自主的追随着笛声……

  他们渐渐陶醉进去,来不及发表感想,只是痴迷。谁知随着情感的递进,笛音渐高渐远渐无声,四野岑寂片刻,人们茫然四顾,竟有徒然被抛弃的失重感,继而古琴一响,“铮”——

  十指拨弦,恰似剪断珠帘,摇曳雨云,众人心中一跳,有个声音呼喊着,开始了!

  琵琶、洞箫、胡琴、笙、古琴五音齐奏!重奏起最开始的笛音演奏的乐曲,笛子在悠扬处重合。几重乐音,似追逐、似游戏、似比拼、似挑衅,时而金戈响彻,时而管弦繁昌,高亢处有低音婉转,低回中伴随悠扬周折。群鸟相鸣,两岸猿声啼;百兽争嗥,八方人音绝。此时他们相信万物有灵,随着乐声与他们一起受了感动。

  演奏至高潮,湖上传来一声清脆的敲击声,这是?

  不知道乐器的名称并不妨碍他们沉浸在乐声里。

  钟磬声一出,众音沉寂。黄钟大吕,声声间隔,比起之前的激昂旋律,它要慢得多。一声钟鸣,总要让声波慢慢地经过钟体,放大,然后直击人心。它总给人一种神秘圣洁的沧桑感。恍惚间,有人看到了九重高台上,将士们握戟列队,诸侯执圭,穿过众人直入庙堂,朝见天子;有人则联想到身着编绘花鸟的深衣的巫女,于篝火前喃喃地与天地沟通;有人则极目仰望苍穹,玩味宇宙奥妙……

  神思冥冥中,忽觉乐声已止。再看江面,原来船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去的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by《古诗十九首》

  第32章 心事

  西山山路,早上铺的白绢葳蕤在地上。被十几双从河岸边走过来的鞋毫不顾惜地碾压过去,它已经遍布污痕。几个仆人弯着腰收拾残局。

  半山腰上,阮成章的庄子直闹得沸反盈天。朋友们围着他,一定要他喝酒,而且还不能喝少了,“那样可对不起我们这样被你戏耍”。

  阮成章笑:“诸位此行可是极尽视听之娱?”

  大家静静地看着他。

  “既是如此,怎么能说是戏耍?我一一寻访诸位,皆奏乐以乐之,合音以相交。此行只道快然自足,也兼济两岸。你们不说谢我,反而还要罚我?”

  一时沉寂,友人们这么说,原本只是个灌酒的借口,不想他这样说,他们也无话。众人聚在一起,常常畅谈玄理,素以批驳、辨证为交谈的主要方式。阮成章的话倒是激起他们反驳的欲望,奈何一时词锋不利,话噎在了喉中。

  见此,阮成章又是一笑,自己暖场:“罢了罢了,斗酒相娱乐,聊厚不足薄。不提这些,我们继续饮宴。某酒量不佳,各位海涵。”说着,举杯仰头一饮,将杯底亮出来,示意自己的诚意。

  大家都叫好。谁知罗辙听了却说:“要海涵也不是看在你身上,今日你除了后来为我们敲一段编钟外,可一直都在敲锣——那叫什么音乐?”

  周围的人听出了他的意思,吩咐起哄叫好,“就是,就是,幼度忒也滑头!”,“我在院中正以琴相和笛音,他突然给我来了一击响锣!”,“突如其来,我的侍女直接从我腿上滑了下去……”等等,故意表达自己的不满。

  如此一来,罗辙的话就好说了:“那位你新认识的姑娘呢?怎么一下船就不见了?把她请出来吧。”

  阮成章无奈的笑:“她不在我的庄子里。”

  罗辙露出怀疑的神色。其他人也不相信。阮幼度的船中途除了接人,又没有再靠过岸。那位姑娘一直和他在一起,上山路上都有人看见过她,这会儿怎么可能突然消失?

  有人就摇摇头,“我们不会把这个要走的,一下午看你盯着她的眼神,谁还能不明白呢。不过换了我也不舍得……”

  “不要说她了。和你们想的有些出入,她是良家子。”阮成章放下酒杯,“你们出去也不要聊到太多她的事。”他的神情难得的肃穆,眼神也出奇坚定。

  友人们见了也只道是他想暗藏明珠,笑一笑又饮酒作乐了。唯有罗辙想起来总有些遗憾,寻着阮成章净手的时候走到他身边,“到底是哪一家的歌女?真不是你养在府里的?气度这样超逸!我往日里也不是没有去过那些青楼,怎么从来没有……”

  阮成章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他:“不必说了。”顿顿,“你不必说出去……她非歌姬可比,不要将其与那些人视作一类。”

  罗辙恍然大悟,“原来这次是……我还以为……哦,难怪呢。”他更加遗憾了,欲言又止,“你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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