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命_涧边琴【完结+番外】(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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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成章一怔,却是点头道:“是极,是极,小字不必打听——本就是他人随意取的,何必多此一举?”他说着又笑起来,“妹妹是叫……”

  “单名一个幕字,阮公子叫我苏十四便可。”

  “哪个幕?”

  这是个很自然的问题,苏慕却沉默了,玉面褪却胭脂色,视线掠过阮成章、掠过柳荫、掠过江面,极目远眺远处烟波浩渺的亭台,声音沉冷得像是古井回音:“什么时候,疏旷不羁的阮幼度也添了这种婆妈的毛病?”

  “婆妈?”阮成章淡淡的看过来,“名号罢了,即已然相告,怎么又在这样的地方扭捏?”

  是啊,我有什么好矫情的?都已经做了这么多……

  “的确如此,多谢相告,是我拘束了。幼度,慕从我这一辈草字排名……”

  “佳人慕高义,求贤良独难?”

  苏慕却没有再中他的圈套直接答是,笑笑,“与此诗同字罢了。”又看画,“君已阅卷,尚满意否?”

  柳荫下,苏慕腰背挺直,右手随意地搭在画卷旁,白皙的五指有着微妙的弧度,纤长交错,仿佛美玉雕琢的镇纸。她的眼神明朗,神情疏旷,像是在和清风明月叹赏风雅。

  “自然,画中有神,其色调调和……”阮成章随意点评着,但显然他们之之前那种微妙的气氛不知不觉变了。

  他看向苏慕的眼神中不免带上几分探究。

  苏慕听着他的评价,嘴角一直带着笑,等他说完了就将画卷向他那儿一推,“货物一旦送出,概不退还。幼度既然通晓画技,自可将其补全吧?”说着,苏慕又一指画具,“画作应一以贯之,其色不应另寻,此物拙陋,然用于一画尚可。过后,君若不喜,不必另赠他人,毕竟也随我一段日月,替我掩埋了吧。”

  说着,她深深地向阮成章行了个礼,接着转身便走,没有再看身后雍容华贵的贵公子,双袖兜揽清风地缓步回到车旁。

  一干仆役都殷切地看着她,浅香上前几步想说些什么,苏慕沉声喝道:“往日里没说什么,你们竟越来越不像话了!”

  她没有明说,但是众人也知道让小姐单独与外人在一起毕竟明面上说起来是过不去的。一干人只是想着,那可是阮幼度啊!他怎么会做出什么孟浪的,不顾身份的事情?多少闺秀盼望一见而不可得,小姐怎么会生气呢。

  苏慕气的倒不是与阮幼度独处,而是自己的仆人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被一个外人支使了,她居然是后来才知道的。这件事还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四野空旷,这里不是一个训导仆役的地方。她登上车,典诗等侍女跟进来,有些犹豫地看着她,“画具……”

  “不必管它,”苏慕挥挥手,衣袖在空中翻卷出一道雪白的浪花,“附近可有什么消息通畅的场所?我一时不想回府闲坐了。”

  浅歌适时地凑上来,肩膀有意无意地挤开其他人,“奴婢听说了一个地方,那里经常有南北客商来往的,听说有些贫寒的读书人也会上那儿去,什么时候都有人说话……”

  典诗皱眉:“听起来全是些龌龊的人……”

  “就去那里,”在这么些仆役的保护下还不至于受伤,身份高贵的友人也不在侧,大可任情而动。苏慕赞赏地看着浅歌,“中途路过成衣铺,你说一声。”

  一声鞭响,几辆马车辚辚。

  阮成章在远处的亭子里只远远看了一眼,便继续勾勒残墙,似乎他来这里真是为了画图一般。

  一直跟在他身边长大的阮玉书这才从一旁的柳树后走出来,绕着主人转了几圈,口里啧啧有声。

  阮成章头也不抬:“有话直说,这样作态是谁教的?”

  虽然身份只是一介仆役,但有多年情分在,阮成章又素喜真厌伪,有些话阮玉书还是敢说的。

  他绕到阮成章面前,眉眼带笑,满含奚落:“风水有去时,美人伤迟暮。公子一向风头无两,在闺秀中更是炙手可热。小人一向只当待公子华发时才要哀叹门庭冷落,不料这般青春年华,千里迢迢寻音驻,美人登车懒回顾……”言罢,很是自得的摇头晃脑。

  阮成章笔势一收,随手将它放在珊瑚笔山上,俊美高华的仪态丝毫未变,从旁边又选了一支更小的色笔,重新蘸取色彩,色笔紫豪渐渐染上雌黄,他继续绘制黄沙,连笔尖都没有颤动。少顷,淡漠的声音传来:“人活天地间,神、气、风致为首。相较而言,辞藻不过末流。”这句话是在批评阮玉书那几句歪诗了。

  渐渐的声音有一丝怅然,“红颜满天下,谁人可相交?你常随我访友,难道从没有注意过隐士们的风神?她适才可真有些名士的真韵呢……”又似笑非笑地斜睨侍从一眼,“你还是没有脱去俗物的桎梏,满脑子风月……”

  阮玉书叫他说的面红耳赤,自己也怀疑起来,难道公子从没有起过其他心思,只是像遇到其他合性情的人一样,只想与苏小姐那样的美人做个知己?

  他看阮成章的侧脸,饶是他跟了他这么多年,除了叹一声郎艳,也是什么也看不出来。他只是凭着一些男人的个性来推测,可公子一向超凡入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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